或威严,或慈祥的面孔,此刻竟无一人露出惊诧或愤怒,只有一片令人心寒的沉默和默认!
“这些人.”姜太玄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悲悯,“大多是无恶不作之徒,或是联邦叛徒,死有余辜!用他们的气血生机,为老夫这残躯续命,为琉璃光城续存一份力量,是他们的赎罪!也是...他们的荣幸!”荣幸?!赎罪?!!
看着那些长老们深以为然,甚至带着一丝“理解”的表情,看着老祖那张悲天悯人下隐藏的理所当然.信仰,那座支撑了我一生的英雄丰碑,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碎得彻彻底底!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和恶心冲上头顶!
什么定海神针?!什么英雄传奇?!
这根本就是一个披着人皮,以同胞血肉为食的妖魔!
一个将琉璃光城化作他私人血库的饕餮!
“放你娘的狗屁!!!”
积压的愤怒,信仰崩塌的痛苦,对眼前这群人麻木不仁的憎恶,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指着姜太玄,指着那些沉默的长老,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
“需要靠着蚕食同类才能活下去的东西,也配称之为人?!也配叫英雄?!你们这群吸血的蛆虫!姜家的根,从你们这里,早就烂透了!臭了!!!”
咆哮声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如同惊雷。
“拿下这个叛徒!!”
姜宏远惊怒交加的吼声响起。
从那一刻起,我成了家族的叛徒,联邦的通缉犯,琉璃光城的耻辱。
但我不后悔。
我的信念从未改变。
我毕生追求的,是守护,是光明。
当发现我所追随的光明本身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时,摧毁它,才是真正的忠诚。
成为“叛徒”后,我隐入阴影,调查得更加深入。
真相,远比那两层地狱更加触目惊心。
那些“血源”,大部分根本不是什么死囚叛徒。
他们只是..武者。
是曾在城墙上浴血奋战的佣兵,是默默无闻的武馆教习,是背景不深,天赋尚可的普通宗师。他们唯一的“罪”。
可能就是拥有可以被“饕餮之胃”转化的气血生机。
而家族内部,知道这一切,甚至参与其中的,远不止高层。
内务部,城防军,甚至某些依附家族的小势力.
一张沉默的罪恶之网,早已笼罩了这座城。
家族,真的从根底里,腐烂了。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我淹没。
我只是一个武道宗师,如何对抗盘踞百年的庞然大物?
如何对抗那个腐朽却依旧拥有武圣之力的怪物?
直到...方青禹的出现。
那个黑松坳斩杀命鬼,冰川遗迹直面神明的年轻人。
他的话,像一道微弱却刺破黑暗的光,重新点燃了我心中那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
“拯救你们姜家. ..并不是我们这些外人的责任。”
“更大的责任,更重的担子. ..”
“其实...一直扛在你的肩上。”
是的,清理门户,涤荡污秽,让姜家重新找回那份守护的荣光.
这份责任,从来就该由我们自己扛起。
所以,此刻,我站在了这里。
站在了城主府的大门前,站在了姜家这架庞大而腐朽的战争机器面前。
身后,是几十位和我一样,看清了真相,无法再沉默,愿意以死明志的袍泽。
他们曾是戍卫军的悍卒,是内务部的精锐,是家族中默默无闻的武者。
他们顶着“叛徒同党”的污名,站在了家族的对立面,只为心中那点尚未泯灭的良知和对真正守护的坚持。
纷飞的照片如同无声的控诉,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也砸在每一个试图冲出城主府的人心头。那些地狱的景象,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姜宏远的威胁咆哮,在照片飘落的死寂中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看着姜宏远那张因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而扭曲的脸,看着那些昔日同僚眼中翻涌的惊疑,恐惧和动摇.
我缓缓抬起手中那柄沾染过无数命鬼之血,此刻却指向同族的古朴长刀。
刀锋在流淌的极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斜指地面。
向姜家所有腐烂之根基,宣战!!!
带着必死之志,有死无生的意志,宣战!!!
“杀!!!”
姜宏远最后的理智被彻底点燃,双眼赤红,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什么照片,什么真相,在最高紧急预案的红灯面前,在老祖宗可能遭遇的“意外”面前,都不重要了。清除障碍,接回老祖,才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数十名杀气腾腾的姜家核心护卫和内务部精锐,如同出闸的猛虎,裹挟着狂暴的气血和冰冷的杀意,朝着姜承岳和他身后那道单薄却坚定的防线,悍然扑来!
寒风呼啸着掠过城主府宏伟的门廊。
带来了刺骨的凉意。
但似乎也卷起了一丝. .名为希望的微尘。
而另一边。
血色空间里。
轰!!!
姜太玄枯槁的脸上,那因金色雷霆天威而骤然浮现的惊惧,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转瞬即逝。一百五十年的漫长岁月。
早已将恐惧磨砺成一种近乎麻木的底色。
他经历过冰棱堡尸山血海的炼狱,体验过本源燃烧,油尽灯枯的绝望,更在饕餮之胃的阴影下挣扎了五十多年。
眼前这诡异的金色雷域固然凶险莫测。
但在惊惧过后冷静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
姜太玄也发现了一些事情。
天罚似乎是专门针对这小娃娃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便不再是纯粹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