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吩咐白芷取了支珠花,亲自替薛姈插在了青丝堆成的云鬓中,端详片刻,薛妃微微颔首。
“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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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去坤仪宫给皇后请安的时辰尚早,薛妃特意命轿辇行走的速度慢些。
这是她晋封妃位后第一次正经出门,轿辇也比从前华丽宽敞了不少,坐起来更加舒坦。如今只是妃位就已经如此得意,若将来事情顺利,她爬的更高,自然要六宫侧目。
经过通往御花园甬路的时候,正瞧见慧修仪的轿辇走过来,她只抬了抬手指,须臾,慧修仪的的轿子便停了下来,向她行礼问安。慧修仪礼数足,薛妃体面地微笑起来。
当初慧修仪选秀入宫的,因家世好相貌美,直接封了修仪,原本位份在薛妃之上,如今倒要给薛妃见礼了。
薛妃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示意起轿。
一路走到了御花园,隔着树荫忽然望见一队仪仗走过来,人数比她们还多,走近了才发现,竟是卫贵妃和云充容一行。
薛妃面上的得色褪尽,眸光倏地暗了暗。
两人都出身将门,同样被称明艳动人,可卫氏初封就是四妃之首的贵妃。
卫贵妃自恃跟皇上有些青梅竹马的情谊,性子娇纵蛮横。可偏偏合了皇上的意,是名副其实最得宠的宫妃。
分明是自己先入东宫,陪伴皇上的时间更久,却反而远不如她!
薛妃心里懊恼,面上却不露分毫,唇边已漾出浅浅的笑意。
卫氏向来压制得她抬不起头,如今自己得以晋位,只怕是卫氏更气恼些,自己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想到这儿,她挺直腰身,只略微前倾,颔首道:“妾身见过贵妃娘娘。”
卫贵妃抬眸,目光轻飘飘落在薛妃身上。如今她在自己面前摆出妃位的气派,真是底气足了不少。
那点功劳,不过是侥幸罢了。
卫贵妃神色冷淡的随口应了,眉眼间掠过轻蔑之色。一旁的云充容向来以她马首是瞻,向薛妃问安时只敷衍的叫了声“薛妃姐姐”。
薛妃有些不快,却也知道若跟贵妃对上,自己没有胜算。
她按捺下情绪,正准备离开,却听卫贵妃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你还病着,怎么出来逛了?”
薛妃听出卫贵妃有找茬的意思,索性大大方方道:“劳娘娘惦记,妾身已经大好了,正准备去向皇后娘娘禀告。”
众人皆知近来只有在坤仪宫才能见到皇上,薛妃自称身子好了去见皇后,打的什么主意简直不用猜。
卫贵妃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唇角却慢慢弯了起来。“本宫正准备剥些莲子献给皇上,正缺人手呢,可巧遇到遇上了薛妃。”
薛姈一直留意着她们之间的对话,听卫贵妃的邀请,心中警惕。她进宫已经有月余,薛妃在宫中静养时,打发人过来探望的宫妃里可没有卫贵妃。
果然薛妃脸色微变。
云充容见她似是不愿,在旁添油加醋道:“莫不是薛妃娘娘心里只有皇后娘娘,没有贵妃娘娘?”
薛妃不满地瞥了云充容一眼,如今她比自己位份低了不少,就要仗着贵妃的势拱火。
她耐住性子,不去理会云充容,只对卫贵妃道:“妾身并无此意。”
只见卫贵妃姿态慵懒的坐在撵轿上,用说不出的高高在上姿态睥睨着薛妃。她微微扬起唇角,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那便走罢。”
名义上要给皇上准备膳食,薛妃再不情愿,也只得跟上。
莲池离这里不远,水榭中已有宫人穿梭忙碌。卫贵妃为首的一行人,直接走了进去。
离水面越近,薛姈明显感觉薛妃脸色越差,搭在她手臂的手指,也在不自觉的攥紧。
“当日就是那里,薛妃恰到好处的出手救了恪昭容。”卫贵妃站定,忽然转过头,似笑非笑的道:“云充容,你该跟薛妃好好学着点。”
“怎的那日同在画舫上,薛妃就因救人而人人赞颂,可你竟笨得被人疑为要谋害恪昭容——”
云充容想到自己险些被牵连背上谋害皇嗣的罪名,恨从心起,阴阳怪气的道:“原是妾身愚笨,不及薛妃娘娘心思灵巧。”
薛妃听罢,脸色白了白,强撑着气度,微微笑着:“只是碰巧罢了。”
卫贵妃不再绕弯子,挑了挑眉,道:“本宫记得薛妃水性好,随云充容一道去摘莲蓬罢。”
薛妃闻言一愣,满脸的不敢置信,她下意识拒绝道:“娘娘,妾身自从上回落水后,就有些畏水。”
卫贵妃冷冷一笑,见她有重提功劳的意思,心中厌恶,面上也带了出来。
云充容乐见她被贵妃摆布,迫不及待的帮腔:“那日妾身同在船上,如今也不觉得有什么。薛妃娘娘总不会做过亏心事罢?”
薛妃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眼刀子恨不得甩她脸上。想到卫贵妃的手段,她只得示弱道:“娘娘,不若让船娘采了来……”
“皇上连日来政务繁忙,关心龙体安康正是后宫本分。”卫贵妃态度变得强硬,语气中还带了些斥责之意。“要亲自动手才有诚意。”
看着卫贵妃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薛姈跟着心头一惊。
薛妃已经算是后宫高位,仍是远不及真正的宠妃。
说话间船娘已经划船过来,一条小船在水里看着十分不稳当。
眼下卫贵妃人多势众,再制造一场“落水意外”也不是难事。
薛妃这才真的怕了,只觉得眼前的景色也渐渐跟着晃了起来,胃里一阵翻涌,夏日里竟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为了自身安危,她把心一横,当即就闭上了眼,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娘娘,娘娘——”银柳和薛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眼看卫贵妃要先发制人,薛姈灵机一动,连忙道:“娘娘只怕是中了暑气!”
卫贵妃循声低眸,她没去看薛妃“病”得如何,只去找说话的人。
这宫女倒是机灵,挑了个两边都不伤体面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