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表情,明遥一愣,直到玄徽的手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和脸侧,明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哭了。
吸了吸鼻子,难得玄徽能做出替她擦泪这般亲密的动作,明遥的思绪火速回笼,趁热打铁。
一把抱住玄徽的手臂,蹭了过去:“夫君,可吓坏我了,你的伤好些了吗?可已无恙?”
明遥清晰地感觉到玄徽的身子僵了僵,忍不住地觉得有些好笑。
她其实一直就没弄懂过玄徽。
当初自己明面上对他的救命之恩,其实也就小事一桩,他主动提及与她成亲,结为夫妻,明遥原以为是他多少对她有些好感。
可成亲之后,两人回到仙山,玄徽一直也没改口,就只称呼她为明姑娘,两人各叫各的,仙山的人虽是修士,但修能不修德,多也是见人下菜碟。
这么多年在仙山,讲道理,若不是她还算心大,也有回家的盼头,多半是要生出情绪病的。
说实话,偶尔琢磨起这故事,明遥觉得这书中逻辑还是有些牵强。
“我已无恙。”
玄徽向来话少,明遥一通关心下来,也就只得到四个字。
不过听到他的回答,明遥还是悄悄松了口气,无恙就好,不影响他破境:“那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她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这世上,在拿到和离书之前,没有人比她更希望玄徽好好的。
晨光骤然温和下来。
玄徽安静地看着她的笑容,目光不知不觉地温柔了几分,只是转瞬又恢复如常。
明遥对此一无所知,她早就放弃去揣摩玄徽的心思。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她心满意足地松开缠着玄徽手臂的手,想起幻境之中,玄岫帮了她不少,正想着错身去看看玄岫醒了没有。
却忽地又被玄徽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咦咦,明遥意外地看向玄徽,这一会儿功夫下来,她和玄徽倒比从前许多年,更亲密了些。
“怎么了?夫君可还有事?”
“我要破镜了。”
玄徽垂眼,紧攥着明遥的手腕,眸光微动,单刀直入,“此番幻境,我见此怨鬼力量有异,便去幻境边际查看,却没想被其中之力反噬,阴差阳错,倒让我的瓶颈松动,现已有破境之势,需即刻御剑回山,你身体可还吃得消?”
玄徽难得解释这么一大段,明遥起初还有些迷茫,一夜未眠的脑子有点跟不上,直到手腕上传来痛意,她这才有些不敢相信地又掐了自己腰间软肉一把。
破境?这就要破镜了?
须臾之间,玄徽在明遥眼里,赫然便成了一块大金砖。
明遥忍不住扑上去,一把抱住金砖。
“吃得消吃得消,你破境重要,我们即刻回山!” 她语气里尽是喜意,抱了好一会儿才舍得送开手。
她如今看玄徽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愧是男主,危险即是机遇。
如果可以,她现在甚至想给玄徽奖励一朵大红花。
她喜滋滋地目送玄徽走至窗边破了个大洞的地方,准备御剑。
想着快点叫醒玄岫,问问他的打算。
毕竟仙山典籍传闻,那些年,仙山可一直在捉拿渺渺仙君。
他当真要随他们一起回仙山吗?
一回头,刚好对上了玄岫的眼神。
也不知道他何时醒了。
明遥一愣,随即开口解释:“夫君将要破境,我们——”
“我知道,方才听见了。”
玄岫的脸色在晨光之下略显苍白,他轻柔地截断明遥的话,温声说:“恭喜兄长和嫂嫂。”
他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笑意,可不知为何,明遥却总觉得他比她们初见之时,还要疏离一些。
有点陌生。
气氛冷凝下来。
明遥突然想问出的话就有些问不出口了。
虽然她们两人有过多次生死之交,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并没有什么关联的,疏远的,嫂嫂和小叔的关系。
“明姑娘。”
背后,玄徽在唤她。
明遥想左右自己要离开了,关于玄岫的事情,最好也就不要横生枝节了。
她转身朝玄徽走去。
迈开半步之后,又微微侧头,用余光往玄岫那边瞄了一眼。
只见昏暗客栈内,玄岫一个人在略显昏暗,又有些拥挤的屋内,身上还染着血,垂着眼并未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还有些可怜。
明遥收回余光不再看,挪到玄徽跟前,唇瓣微微翕动,原本想问玄徽,玄岫不跟着一起走吗?可又怕戳破了窗户纸,让玄徽不得不把传言里作恶多端的渺渺仙君一起押解回仙山。
因此最后只说了句:“我们走吧。”
明遥正对着破开的窗户外边,仰着头对玄徽说话时,天边一个光点晃了下她的眼,她侧头闭了闭眼可再抬眼时——
“小心!”
明遥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原本还似远在天边的光点,不过转瞬之间,便化作一道箭矢,朝着玄徽的方向直直射来。
玄徽背对着那箭矢,感受到杀意的当下,正要带着明遥闪躲,可比他反应更快的是明遥。
“砰”的一声响。
一股陌生的力量在明遥的体内游走,她几乎是不过脑子地将玄徽扑倒在地,比那箭矢还更快几分。
“夫君,你没事吧。”
躲过那箭矢之后,她仓惶起身,着急上火地用双手四处在玄徽的身上检查,眸中因方才的一番惊吓,浮出了一层水光。
天杀的,有谁要三番两次地害她的大金砖。
“嫂嫂不用紧张,兄长无事。”
身后玄岫不疾不徐的声音唤回了明遥的些许理智。
她转头。
只见玄岫的掌心被那箭矢射穿,露出个血洞,他却似是没有知觉一般,四处看了看,随后挪步到一犄角旮旯处,提起了一颗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