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空破晓,一缕斜阳照来。
李仙满脸寒霜,睫毛凝结晶莹雪露,被冻得四肢僵硬,庞龙所言不错,即便内炁浑厚,长期暴露风雪中,也不是妙事。
“阿哥!”
李小凡忽道,“咱们又回来了。”
借助那初阳光晕,总算看清四周物事,不远处,是一座被烧得半毁的宅邸。
宅前。
数十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阿哥,怎办?”李小凡慌张道,抓紧李仙的衣服。
李仙眉头一皱,拍了拍马背。原来是这丑马认路,昨夜驾马一夜,因为道路漆黑,李仙无法看清,便任由丑马自由奔行。
而丑马乃刘员外的家马,见天快亮了,又自己跑回来。
正要调转马头,速速逃离,忽见宅前人数虽多,却均是杂役、奴仆之流,全然不见黑水帮帮众。
“是了,黑水帮连夜抓拿我,又怎会料到,我却杀了个回马枪!”
李仙心中一喜,瞥到人群中有一华裳男子,他虽也狼狈,但身上贵气,与这些等杂役显然不同。
李仙双眼一眯,用手指去,问道:
“阿弟,他可是郑彩旗?”
李小凡点头道:“是他没错。”
“那好!”
李仙脚踩马鞍,忽的站起,将弓箭拉满如圆月,瞄准那郑彩旗。
距离越发靠近…
刘府的众家仆听到马蹄声,纷纷看了过来。郑彩旗听得声响,便也转头,然而下一刻,脸上便难掩惊惧之色。
“不…”
不字刚刚离口,李仙一支飞箭,便已经悍然射来。
精准钉在其胸口。
郑彩旗吃疼,低头看向胸口,见箭尖扎入血肉,这一次再无命活,心中一阵酸楚不甘。
须臾间,第二支箭射来,穿透其喉咙。李仙双眸冰冷,第三支箭搭上弓弦,再度一射…
射穿其头颅。
三箭连发,箭箭致命,干脆利落。
“走!”
李仙一扯缰绳,使得那丑马调头离去。
变故来得太快,等李仙驾马远去,刘员外等一众家仆才反应过来,连忙探查郑彩旗鼻息,摸其脉搏。
见那衣着貂绒华服的贵公子,临死之时,也是丑态尽出,血流如注,屎尿齐流,双腿一个劲的抽搐。
最后一蹬…
一命呜呼,彻底没了生气。
神情停留在惊慌、错愕、不甘、不解上。
在此之前,李仙虽想杀郑彩旗,但处境糟糕,不容他多想,只盼优先救出阿弟。却没料到,丑马认路,阴差阳错,反给了李仙机会。
一路急奔,很快出了黄玉县。
这时天已经亮起。
李仙见阿弟年龄小,此去一别,余生的路,便要靠他自己走。又深知世道险恶,心中疼惜,想再送得远些。
却忽见前方路上,一道身影拦在路上。
“庞统领。”李仙一惊,同时心中一沉。
“李仙,即便告假,也不好离庄太远。”庞龙面无表情道。
李仙只好下马,“小凡,阿哥只能送到这里了。”
李小凡道:“嗯,阿哥,我会想你的。”
“咱们没去过府城,你自己路上小心。”
李仙沉声道。
他深知世道不安稳,十余岁少年离家外出,千里迢迢去往府城,其中凶险险阻,实在难以想象。
这吃人的大世,凭借阿弟的瘦弱身子,如何能保全自己?
“阿哥,你可别小瞧我。”李小凡开朗道,“我可摘花了。”
“好,路上小心!”
李仙拍拍李小凡肩头,将盘缠、银子塞给他。李小凡笑了笑,强忍泪水,挥了挥手,快速的跑开了。
等跑得很远,才稍稍放声哭泣,但擦了把眼泪,便又认真赶路!
好男儿,不流泪。
“你这当哥的,着实没话说。”庞龙叹道。
李仙默而不语。
“走吧,回庄吧。”庞龙拍了拍李仙肩头,“也别怪我拦你。”
“学了夫人的武学,便是夫人的财产。”
“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凡事啊,总得有些代价。”
“转念一想,若无夫人武学,你又岂能救出阿弟?”
李仙无奈笑了笑。他早知庄规森严,武学甚贵,若容许护院乱跑,武学早便外泄。
只是越是如此…
他便越要帮助阿弟,打破这许多枷锁。
至于自己…他坚信,不需要靠任何人,定也能一拳一拳,将枷锁挣脱,将桎梏劈开。
天道酬勤,事在人为!
……
杨成追了一夜,掘地三尺,细致排查,立誓要将李仙纠出。然而那小贼狡猾如狐,始终不见踪迹。
待等天边亮起。
杨成万般无奈,只能接受现实,带领帮众打道回府。
心想:
“公子爱马丢失,如今那小贼又无踪迹。以他脾性,我日后在帮中,定然是难混的了。”
等回到宅前,见得宅中破败场景,杨成悠悠一叹,果然不出所料。
然而再进数步,嗅到丝丝血腥气味时……
却陡然寒毛立起。
他快步冲进人群,见七少倒在血泊中,身子已经僵硬。身上三处箭孔,狰狞可恐,一箭穿心、一箭穿喉、一箭穿颅。
这杀意之浓烈,出手之果决…让杨成也浑身发冷。
“是他!”
“定然是他!”
杨成想起身上的三处箭伤。也是这般冷漠、狠辣、果决、刁钻…
好似射杀一头野鹿一般。
杨成面无血色,浑身颤抖,满眼恐惧。七少在自己手中死去,这消息若传回黑水帮……
他的下场,凄惨得难以想象!
“我…我顾此失彼,一心抓贼,却护主不利,终于…终于…要丢了性命?”
“与其回帮,不如就此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