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倒不像是不开心,就是有些诧异。
“呃……”
他的声音还是带着沉闷的厚重,心情应该不差,所以被齐穗这么说竟也没觉得被冒犯,新奇一般回答:
“这么形容,好像也对。”
“不过,只是给自己做饭就能叫贤惠?”
他语气平淡坦然,“那你也挺贤惠的。”
话被堵过来,但这个顶头上司似乎没有因为自己的话生气,齐穗原本紧绷的心情变得放松下来。
她抿着嘴笑一声,“那我谢谢您夸我。”
男人的目光穿过后视镜,落在她的脸上。
一个苍白瘦弱的女人,抿嘴笑的时候颊边有一点微微下陷的纹路,指间婚戒上的钻石小小一颗,怯懦的模样和他印象里的齐穗差别有点大。
笑起来很含蓄,粉白的脸上毛孔很少,毛细血管也不密集,血色于是就不怎么突出。他想起齐穗指尖的颜色,是带着肉粉色的白,骨节细瘦,触感又凉又骨感,朝着他的脸伸过来——
像条细白冰凉的蛇。
让他一时间愣在原地。
他觉得不大对劲,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送你到哪?”LEO问。
齐穗:“中南街北就行。”
雨稍微小了。
齐穗站在车边,露出标准而礼貌的微笑,和他道别之后转身朝家走。
她住在12楼,是整栋小区里面积最大的户型,但地理环境一般,不仅是小区里最外层的楼,旁边还正靠着人民广场,半夜难免有些吵闹。
深黑色的SUV在原地停了很久。
车的主人注视着女人的身影走进小区,又看她右拐,走进右边唯一一栋居民楼的楼宇门。
那双下眼睑微顿的眼眸眨了眨,眼球里有红血丝,他困倦地抬眼,半分钟之后,看到12楼的右户门灯亮起。
SUV发出轰鸣声,朝着反方向驶离。
……
等到终于回家,卸下一身的疲惫。
齐穗慢吞吞从自己包里掏出手机,才突然意识到她还没有关闭手机的免打扰模式。
刚一关闭,手机就开始震动,好十几条消息蹦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几个通话记录,只是她统统没接到。
老公:?
老公:你什么意思?
老公:齐穗,你现在对我都这么不耐烦了?
老公:【通话记录未接入】
老公:电话都不接?你忙什么呢?你上班有这么忙?天天坐在工位上不是聊天就是打杂,你有什么可忙的?
老公:【通话记录未接入】
……
密密麻麻一堆消息,言语里除了指责就是抱怨,这个被备注为“老公”的人,将齐穗的生存价值贬低到一塌糊涂。
记忆里的钱近也是这样。
不,应该说,他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
大学期间,钱近的导师是齐穗的母亲,二人以这样微妙的关系认识,钱近的擅自靠近被齐穗误认为是喜欢,钱近的真情表白被齐穗误认为是真爱。
齐穗不是没有过怀疑,但钱近的情话说的太好听,做事又体贴温柔,即便对他没有纯粹的爱意,这样的为人也足够动摇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齐穗的眼眸中是冰冷的疲惫。
她不想回应钱近,也不想像从前那样和他大吵一架,再去践踏自己的尊严。
假如他不爱自己,那么无论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应该擅自来靠近自己。只是现在,这段婚姻正好走到了最难堪的地步而已。
她洗了澡,把头发吹干,把家里从里到外打扫干净。
擦拭结婚照的时候,她看着里面女人的笑靥,愣了很久才摘下来。照片后面,是两颗打进墙体里的膨胀螺丝,齐穗费了好大功夫,把螺丝拆出来,墙体上却留下两个难看的洞,怎么补都补不平整。
真晦气。
她索性把结婚照藏起来,压在过期旧衣物的最下面,不再看一眼。
齐穗整个周末,都闷在被子里睡大觉。
钱近如何跳脚她不在乎,也没有回复那十几条处处贬低的消息,等到周日晚上,防盗门被“嘭”的一声关上,她才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看着门口那个一脸怒气、风尘仆仆的男人。
一身西装被雨水淋透。
头发做了造型,此刻却乱得有点好笑。
脸很工整,是一样看上去就儒雅温和的类型,只是现下,眼神里却仿佛要冒出火来。
“齐-穗!”
男人快走两步,捏着齐穗的手臂,气急了一般一句连着一句输出:
“你什么意思?”
“消息不回、也不来接我?连我爸妈都不搭理?你要上天?”
“你这什么德行?一个女人不管老公也不管父母,你还算是女人吗?”
“咱们这才结婚多久,你就这副德行?你让你妈九泉之下能安心吗?”
齐穗的目光冰凉。
钱近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该提起她母亲。
齐穗的父亲早年去世,剩下母亲把她拉扯长大,但是她却并没有因为单亲家庭而缺爱。唯一的母亲用爱浇灌齐穗长大,让她生活得无忧无虑,更是为女儿操碎了心。
齐穗和钱近二人的婚房,是齐穗的母亲重病去世之前,卖掉自己的老院子,给女儿的最后一份礼物。她戴着呼吸机,握着钱近和齐穗的手,要他们好好过日子,要钱近发誓会对齐穗一辈子好。
可是钱近呢?
眼前这个怒发冲冠、毫无风度的男人是谁?
还是那个在病床前感怀落泪、许下誓言的男人吗?
齐穗眼中含着讽刺,像是完全撕破脸。
“那是我爸妈吗?”
钱近愣住,继而爆发出更大的怒气: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父母不是你父母?他们老两口可怜你没有爸妈,这么多年有亏待过你吗?”
他摇摇头,使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