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然不知道,一个在一瞬间世界崩塌的女人,是如何目眦欲裂地看着他和别人调情的字眼,又是如何看他用那副冠冕堂皇的态度居高临下。
齐穗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温柔的,她只是被生活和婚姻磨平,但钱近却要她硬生生地变得尖锐。
结婚那天,他搂着齐穗的肩膀,女人的脸上是湿漉漉的泪,透过白色的纱帘,齐穗看到这个男人脸上的动容和坚定。
但结婚的第一年里,齐穗瘦了十斤,身上掉的肉就像本不多的感情一样,哗啦啦地流走。
不爱没关系,别有目的没关系。
只要能把日子过下去,只要他们彼此客客气气,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婚姻中的第三者、丈夫的冷漠高傲、生活中的事事琐碎……
那张模糊的照片,丈夫在聊天记录里难听的话——
“我老婆?你别考虑她的事。”
“她和摆设没什么区别,要不是因为陆教授,你真以为我想娶她?”
“现在我们太难了,有个她也好,就当给我当挡箭牌了。”
齐穗眼睛突然有些热,她抓着钱近的领口,指尖都攥出血色,她咬牙切齿:
“钱近,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近在咫尺。
齐穗看到那张脸上先是愤怒和耻辱,他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微弱的无奈,像是还有些不死心:
“穗穗,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齐穗冷声道:
“是,我是看了不该看的。”
她的手放下,轻轻拍拍。
像是拍走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也像是在钱近脸上扇了几个耳光,让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女人瘦小的身子站在玄关处的台阶上,直着身子竟然比他还要高一点,向来柔弱美丽的双眸中是刻骨的冷,让他感到陌生极了。
“看到你说爱他,看到你说要把我甩了,还看到你和他开房。”
齐穗轻哼一声,分不清是觉得气恼还是好笑,那模样锐利得不似她。
“你喜欢人家?怎么不早说啊,”女人的声音扬得又细又尖,“我好卷铺盖滚蛋,给你们腾位置啊。”
“还你爸妈?钱近,你爸妈知道你喜欢男人吗?你爸妈知道你骗婚吗?你爸妈知道你有了家庭还在外面乱搞吗?”
“够了!”钱近手里的行李被他恶狠狠甩在地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他深呼吸,胸膛起起伏伏,脸上的表情更是狰狞又扭曲。
齐穗没想到,她已经说成这样,钱近竟然还能在脸上露出几丝讨好的笑意,只让人看着觉得恶心。
“穗穗,咱们先好好聊聊,好吗?”他走上前几步,像是要抓着齐穗的手。
齐穗退后几步,他又上前。
“你别意气用事。”
齐穗冷笑:“我还要不意气用事到什么时候?”
她伸出手,直直戳着钱近的肩膀,声音像把剑,直插进钱近的心里,“倘若我意气用事,我早就把你这档子破事传播出去了。”
“上司是吧?我倒要看看是你哪个好上司,干得出这种插足别人家庭的烂事。”
钱近急进几步,大声制止她,“齐穗!差不多得了,这件事——”他粗喘,才艰难说出后面的话,“这件事和他没关系!是我——是我自作多情。”
脸上很难看,像是不得不承认什么他不愿承认的事实一样,近乎有些哀求,
“你不是看过聊天记录了吗?”
“是我!是我一直缠着他!是我说了那些不三不四的话,都是我干的。”
他狼狈的模样,齐穗几乎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见,但却不觉得心里爽快。
他从未对齐穗这样过。
翻翻脑子里那些过去,钱近对她的态度从未这样低三下四过。可是就这么一次,竟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一个插足者百般维护。
齐穗深呼吸。
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
声音响得像是外面轰鸣的雷闪。
“你真让人恶心。”她转身,脚步不停,像是宣判,“明天你就搬出去,冷静期之后我们离婚,房子和车跟你一分钱关系没有。”
“穗穗……”男人站在她身后,声音像是哀求,难以启齿般,“下周我爸生日了,能不能——能不能先过了这个日子再说?”
齐穗站定。
“你的意思是,还让我陪着你在你爸妈面前演戏?”她冷笑一声,“你怎么不叫你的好宝贝陪你?你觉得我脾气太好?”
钱近:“我爸……”
他竟然吸吸鼻子,声音带上哭腔,“我爸上个月高血压住院,我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情再进一次医院,穗穗,算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再等等,等我爸情况好一点,我们再去离婚。”
齐穗……
齐穗没什么想法。
她只觉得心里冰凉。
她转身就走。
“最迟下个月。”
但钱近并没有觉得庆幸,因为女人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你自己安排,你爸妈也不用来家里吃饭,就在外面吃。”
“至于你,两天之内给我滚蛋。”
这房子是齐穗自己的,房产证上的名字也只有她一个。陆教授去世之前说是婚房,但还是找人帮她做了公证,这个母亲就是帮她把所有的退路都想的明明白白。
可惜……
只可惜原来的齐穗却一脑袋糊涂地掉进钱近这个深坑里,再也没爬上来。
她不是原来的齐穗。
但想要完善剧情,不必要成为原来的齐穗。
她扮演的不过是个可怜巴巴的离异女人,等到向瑜和钱近二人走在一起,这世界就没她什么戏份。
齐穗走进房间,把自己房门锁上,径直闭上眼睛躺进被子里,平静闭眼睡觉。
外面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声响,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