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试探着问。
你觉得有可能吗?高启盛侧头,凉飕飕地看他一眼。
唐小虎抿紧嘴,当自己是个哑巴。
陈金默不是那种会大发慈悲之人,至少他的慈悲心,不会放在高家人身上。
这一点高启盛跟唐小虎都心知肚明。
高启盛的视线落在走廊深处的右侧,那里是黄瑶的房间。
他会把卡藏在哪儿呢?
她又会怎么做呢?
高启盛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对黄瑶的判断。
他的小侄女,比想像中的有意思太多了。
跟当初在学校、在餐桌上见到的一样,黄瑶,高家的变数。
可他有点舍不得铲除这变数了。
高启盛轻笑,那又怎么样。
只要我在,她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变数。
高启盛松开手,茉莉被他捏得不成样子,蔫巴巴地垂下头:蒋天那边最近怎么样。
蒋天从香港逃去京海,在京海跟他们争得个头破血流最终落败,又从京海逃回香港。
当年自己刚来香港,能力和人手都不足,没法彻底解决他。
这四年蒋天明里暗里给他使了不少小绊子,人数不多胜在精简,盯着高家的地方闹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比当地社团还烦人,跟蚊子似的,吸完血就跑,跑得飞快。
蜜糖鞭子都给过,蒋天依旧死性不改。
高启盛最烦油盐不进的人。
唐小虎的眉头展开,嘴角下弯,神色严肃:他们最近把手伸到沙田那一块,不少屋邨都被查了。
哦。高启盛点点头,轻笑:怎么这四年,他一点长进都没有。
连小狗都懂保命,他连一条狗都不如。
找个时间,该去拜访一下我们的老朋友了。高启盛冷笑:四年前我们初来乍到,不懂礼数,现在,是时候补回来了。
——用高家最诚挚的敬意。
高启盛神情冷漠地回头朝里走,那样的神情唐小虎见过,很早以前在跟莽村人吃饭的餐桌上,他就用那样的神情盯着李宏伟。
像一条毒蛇的信子,细细地舔遍猎物的身体,毫不留情地缠着对方,在短寸光阴中剥夺对方生的资格。
他是高启盛。
宁惹高启强,不惹高启盛的高启盛。
唐小虎拿起车钥匙准备往外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上面显示有一条消息。
高启盛正坐在沙发上看美股,斜眼扫过屏幕。
是黄瑶。
——[图片]。
——谢谢虎叔。
唐小虎尴尬地轻咳一声,不自在地用余光打量高启盛,后者手里还端着ipad,脸上波澜不惊,表情丝毫没有影响。
他一手捞过钥匙和手机屏幕塞进牛仔裤后袋里,把门关上的那一刻,里面伸出一只手,摁住门边拦着他关门的动作。
什么意思?
高启盛的声音低低的,从门后传来。
唐小虎心知肚明,叹口气:她这种天气会起湿疹,我在她盥洗台上放了市中医带过来的药膏。
高启盛想起,他让唐小虎提前一周回来就是为了监工黄瑶房间装修和物品置办,这家伙前一天神秘兮兮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回来身上一股中药味。
当时他还傻兮兮地笑说是看手臂去了,前两天不小心扭到。
高启盛的目光冷下来,握着门的手指一收,抵在门后手腕使力前推,门锁“咔塔”一声,唐小虎被关在门外。
唐小虎摸摸鼻子,解锁手机看了一眼那条信息,上面还有很多黄瑶发来的消息,他都没回复。
高家那晚之后,他没再跟黄瑶见过面,每回去高家,他都挑着黄瑶不在的时间去。
只有不见她,才能把那晚上的事当成从未发生过。
可黄瑶明显不这么觉得,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他的联络方式,验证消息发了又发,甚至说出再不通过验证就去白金瀚找他之类的话。
唐小虎回头望一眼关上的门,丧气地往电梯走。
这头高启盛已经站在黄瑶门前,心想既然她不睡觉那就干脆别睡好了,起来陪他。
他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停顿数秒又收回去了。
算了。高启盛转身往客厅走,明天起来再跟她算账,今天就当是对考生的特别优待。
他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美股走势,须臾后反应过来。
不对啊,黄瑶这都欠他多少债了???
高启盛的心情像屏幕上的曲线,一路不断上涨。
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 17
黄瑶在房间里辗转难眠。
房间的隔音很好,关上门仿佛进入无声的次元,世间的纷纷扰扰与她再无关联,此刻的她可以是黄瑶,也可以是其他任何人。
闭上眼睛,能闻到空气里的茉莉味。
黄瑶倏地睁开眼。
她下床,去窗边开窗,炎热的海风闯进来,突兀地带走房间里的凉意。
黄瑶这一刻忽然畅快起来,热带气流在夏末夜晚带走她内心的愤愤和不安,也带走她的冲动。
她想起书包里那支药膏。
唐小虎不知道睡了没,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脑子里不知不觉出现那个人的脸,从十二岁,到十六岁,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变。
黄瑶十三岁的夏天也毫不例外地长湿疹,皮肤之下突起的细小颗粒爬满了她十指的每一根指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