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楚映婵欲恼还休的模样,从中收获了欢愉,她立在烛台上,借助烛光将她的身躯幽幽照亮,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守溪,道:
“小禾小禾,听上去就很小诶,她是你的青梅竹马吗?哼,我看你也不必假装坚贞了,有这样言听计从的漂亮师父跟在旁边,你真能按捺得住?现在也没别人,你还是早点坦白为妙!我若是你,我恐怕早就将她吃干抹净了。”
戏女的话半真半假,她最初看到楚映婵的模样身段之时,作为女子的她也心跳得厉害,恨不得将其绳之以法,日日欺负,她不相信这少年血气方刚,真不动心。
“我徒儿绝非这样的人。”楚映婵听着这令人羞恼的话语,却是首先维护了林守溪。
“知人知面不知心哦,我可见过许多比他还装得人模狗样的正人君子,背地里却衣冠禽兽得难以想象哦。”戏女笑眯眯道:“要不,我们打个赌?赌他会不会把楚仙子吃干抹净?”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守溪皱紧眉头,出言打断。现在这个关头,他可不想和戏女胡搅蛮缠。
“我啊……我要揭开你虚伪的面纱!”
戏女义正严词道:“楚妙花了大价钱让我来演戏,我当然不能让我的顾客失望,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好好撮合你们。”
“……”林守溪无言以对。
“这丫头看来是疯了。”楚映婵叹了口气,无奈道。
“丫头?你叫谁丫头呢?现在的晚辈好过分,鸭……”戏女大怒,发出了小麒麟的叫声。
林守溪与楚映婵彻底不想理她了。
林守溪走到一边,去打量下一根蜡烛。
戏女坐在神像的台上,弯着身子,支着下巴,晃动着纤细的腿,说:“看得这么认真,有看出什么名堂吗?”
林守溪全神贯注地盯着蜡烛看,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个神庙的关键就在这些蜡烛身上。
“它们有古怪的气息。”林守溪说。
“古怪的气息?”戏女伸长脖子凑了过来,她用手指沾起一点蜡油放到鼻尖嗅了嗅,“就是蜡烛的气味呀,没什么特殊的。”
这蜡烛温度很低,沾到手指上也不会伤及皮肤。
楚映婵相信林守溪的判断,她也来到了他身边,撩起发丝俯首嗅了嗅。
白衣仙子眸光微漾,点头道:“确实有古怪的气味,嗯……让人不舒服的气味。”
“装神弄鬼。”戏女不以为然。
她从烛台上跃下,跳到了别处,去探查四周的墙壁。
神庙饱受风霜摧残,墙壁破损严重,戏女摸到了后方,用力推了推,砖瓦松动,被她硬生生挤走了几块,令得墙壁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里面好像有东西啊……”戏女揉着下巴,说,“我看看去。”
整个身体是无法钻过这么小的空隙的,戏女一如既往地将脑袋摘下,吭哧吭哧地塞进了墙壁黑漆漆的洞里。
她像是放风筝一样,揪住了自己长长的鞭子,以防不测。
这一幕将林守溪与楚映婵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将自己的头颅放到未知的地方,任何人见了,都难免有触目惊心之感。只要墙壁之后有任何意外发生,都将是事关性命的事。
意外果然发生了。
戏女的无头之躯忽然发出了痉挛似的颤抖,尖锐的叫声从墙壁的那一头传来,凄厉欲绝,她的手抓着墙壁,像是不断挣扎的溺水之人。
“救……救命……啊啊啊啊……救命……不要,不要吃我……啊——”
林守溪与楚映婵一惊,立刻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东西了?”林守溪去帮她拉头发。
楚映婵则默念静心咒,点在戏女的背心上,想让她触点般颤抖的身躯静下来。
另一端,似乎有什么东西揪着她的头颅想要夺走,戏女惨叫声越来越凄厉,最后化作一记天鹅濒死般的嘶叫,她的身躯像是断了线的发条玩偶,垮了下来,再没有一点生机。
寒意从墙缝中渗透了过来。
先前还生龙活虎的少女转瞬死在了面前,他们的心不由提起。
林守溪抓着她长长的鞭子,将她的脑袋从墙的另一头拖了回来,戏女的妆容保存完好,脑袋却像是破烂的西瓜。
楚映婵伸出手,触了触她的人中、咽喉、心口,皆没有一点反应。
一个仙人境的戏女就这般死掉了吗……
她虽聒噪得像只乌鸦,但说到底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娘亲请来拿钱办事的而已,这意外的死亡如锥刺上心口,令得楚映婵神色一哀。
便在这时,戏女诈尸般睁开了眼,眼睛大若铜铃。
“嘻嘻,仙子姐姐是在为我伤心吗?”戏女用手一拍,稀烂的脑子瞬间复原,被她安回了脖子上,“仙子姐姐可真是善良呢。”
楚映婵与林守溪皆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被吓到了?我的活不错吧。”戏女笑嘻嘻地支棱了起来。
林守溪闭上眼,长长地吐了口气,起身离去。
他原本只想简单地出城,前往妖煞塔,与小禾团聚,但他没有想到,这路上遇到一个乱七八糟的戏组不说,还卷入了莫名其妙的幽界,来到这座神庙之时他已身心俱疲,戏女却还要用这种无聊的玩笑消耗他的精力。
哪怕是一向温柔的楚映婵也露出了怒容,若非她境界不如戏女,此刻定拔下黑尺抽她了。
“你到底是什么妖怪?这副身体又是怎么回事?”楚映婵冷冷问。
“咦,仙子姐姐想知道吗?”戏女笑了起来:“这是一个很曲折很感人的故事,说起来很长的,我怕听哭你哦。”
“那就不听了。”楚映婵也起身离去。
“哎哎,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好了?”
戏女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却见林守溪与楚映婵已相继离开,她也兴致索然,从地上坐起,慢悠悠地来到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