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川蜀军用机场的跑道上,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
陈星只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军背包,走下舷梯。
灼热的空气像是要将人烤化,脚下的水泥地被太阳晒得几乎能煎熟鸡蛋。
他没有片刻停留,直接上了一辆早已等候在此的军用吉普,朝着目的地疾驰而去。
车轮卷起尘土,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最终,吉普车停在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稻田旁。
绿油油的稻浪,随着热风翻滚,一直延伸到天际线的尽头。
陈星下了车,顶着头顶火辣辣的太阳,一脚踏进了田埂里。
泥土的温热透过鞋底传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水汽。
他站在这里,看着眼前这成千上万,甚至数以百万计的水稻植株,感觉到了茫然。
太大了。
这片稻田,简直就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而他,需要在这片海洋里,精准地找到那么一株,仅仅一株,携带着他所需要的目标基因的特殊水稻。这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星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肺里都灌满了燥热。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更让他绝望的念头。
万一……
万一这成千上万亩的稻田里,根本就没有他需要的那一株呢?
那他所有的努力,岂不都是白费功夫?
以前只在教科书里,听老师讲起那位培育出超级水稻的神农,是如何年复一年,在田间地头,从万千植株中寻找那惊鸿一瞥的“天然雄性不育株”。
那时候,只是寥寥数语,他只觉得那是一段充满传奇色彩的艰苦奋斗史。
可如今,当他自己亲身站在这片土地上,躬身一试时,陈星才真正体会到了那份伟大背后,究竞是何等的枯燥与绝望。
那位老人家,是怀着怎样坚韧的信念,才能日复一日地坚持下来的?
陈星长长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认命般地弯下了腰。
图纸在他脑子里,技术在他系统里,可这最基础、最原始的一步,却需要他自己亲身去做,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近乎束手无策的感觉。
来之前,他还专门恶补了一下,向周云涛手下的几位农业专家请教过。
如何从外观上,初步筛选那些可能拥有优良基因的水稻。
比如,想要寻找具备天然抗虫害基因的植株,就可以观察它的叶片和根茎。
理论上,这种植株因为自身能分泌某些特殊的化学物质,所以它上面的虫卵数量,会比周围的普通植株少上不少。
理论很丰满。
现实却很骨感。
陈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左手边拔起一根稻穗,又从右手边拔起一根。
他将两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水稻举到眼前,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比对着。
左边这根的叶子上,好像有三个小黑点。
右边这根……好像是两个?
不对,再仔细看看,右边那个好像不是虫卵,是个泥点子。
陈星拿着两根水稻,翻来覆去地看了足足五分钟。
最后,他泄气地把水稻扔回了田里。
“这跟这……到底有什么区别?”
他根本就看不出来!
无论是前世在蓝星当个普通的打工人,还是现在成了红星科技的总工程师。
他几乎都是生活在丰衣足食的现代化城市里。
说不客气的,他就是那种典型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城里人。
让他造雷达,造芯片,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让他分辨水稻的好坏……这比让他手搓一台光刻机还要难。
他甚至连眼前这绿油油的玩意儿,到底是水稻、小麦还是韭菜,要不是来之前确定了目标,他都得分上半天。
陈星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满脸的苦涩。
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就在他一筹莫展,准备换个地方再碰碰运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带着浓重川蜀口音的浑厚声“黑!那个小伙子!”
陈星一愣,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硕,赤着脚,裤腿卷到膝盖的中年汉子。
正站在田埂上,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大叔,您叫我?”
陈星指了指自己。
“不是你是哪个?”
汉子上下打量着他。
“你在我家的地里头,拱来拱去的,搞啥子名堂哦?”
陈星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人家的责任田里了。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阿……大叔,对不住对不住。”
“我……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看看,想找一种……找一种比较特别的水稻。”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谁知,那汉子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那点警惕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大悟的笑容。
“哦哟!我晓得了!”
汉子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笑呵呵地说道。
“你是个搞科研的嘛,对不对?”
这下轮到陈星愣住了。
“啊?”
“大叔……您,您怎么看出来的?”
他自问身上没穿白大褂,也没戴眼镜,除了皮肤白了点,气质斯文了点,怎么就一眼被认出来了?“哈哈哈!”
汉子笑得更开心了,他用手里的镰刀指了指陈星。
“你这个娃儿,一看就是没下过地的。”
“你看你那个样子,白白净净的,走路都踮着脚,生怕踩到泥巴。”
“再说了,哪有我们这种种地的,分不清自家田里的稻子和其他稻子有啥区别的?”
汉子的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