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说到这般地步,张吉甫没有拒绝,那么十之八九已经成了,至于过程中会不会发生意外,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只能等着了。
“属下告退!”
王信起身,拱了拱手。
一直等王信离开,张吉甫才又抬起头,看着门口久久出神,不知道想些什么。
内阁目前有五位阁老。
首辅周道丰,次辅刘儒,还有兼兵部尚书的张吉甫,然后还有两位阁老,这两位阁老属于闷葫芦,从来不发声的存在。
周道丰要退了。
但还是没有定下日子,太上皇始终没有松口。
不过周道丰不再管事,开始变成闷葫芦,和那两位阁老一样。
虽然准时来内阁坐班,却是准点下班,也不多管闲事。
张吉甫轻声轻脚走进屋子。
周道丰躺在摇椅上,正对着窗户,仿佛睡着了,身上打了一层厚褥子,又仿佛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致。
告老归乡后,宫里的景致再也看不到了。
“老师。”
张吉甫轻声喊道。
“嗯。”
周道丰动也不动,只嗯了一声。
“弟子刚才见了一个人,心里纳闷,好奇世间难道真有此种人的存在?”
“见了王信?”
周道丰笑了一声。
张吉甫大惊,很快又释然了,如果是恩师,他老人家能猜到就不足为奇了。
“是的。”
张吉甫把先前与王信沟通的事讲了一遍。
周道丰听的过程里,只插话问了两句,等张吉甫说完,周道丰反而不说话了,屋子里陷入了寂静,张吉甫不催,耐心等候。
“唉。”
“他有一句话说得好,朝廷有钱,什么麻烦都不是问题啊。”
周道丰十分感慨。
一辈子。
突然发现。
其实所有的问题,主要是钱引起的。
这个钱。
乳臭之味。
可偏偏却是一切事物的关键。
小到个人,大到国家天下,所有的问题就在这个钱上。
自己一辈子才领会的事,那小子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有如此理解呢?
周道丰摇了摇头。
真要是如此,过分的妖孽了。
“朝廷真的没钱吗?”
“真没钱。”
张吉甫苦笑。
原以为倭患平了,地方恢复了安宁,税赋也能恢复,没想到要钱是真难,比要别人的命都难。
“你也没得选择啊。”
周道丰叹道。
“是啊,弟子其实也没有选择。”张吉甫也跟着恩师的话重复了一遍,脸上有些落寞。
看到弟子的神色,周道丰有些于心不忍。
辽东之事,对弟子的打击很大。
哪怕自己这位弟子算得再多,可前线总不会听他的,输了就是输了,再多的言语也改变不了现实。
张吉甫不再犹豫。
周道丰也没有继续多言。
事到如今,自己这位弟子其实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不愿意而已。
大同的事情不能视而不见。
哪怕希望张文锦能压住局面,可也不得不考虑,万一张文锦压不住怎么办。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可张文锦在军事上的才能,还没有向朝廷证明过一次。
那么就不能赌。
王信就是保障。
虽然担心王信是个武夫,成为第二个冯庸,可总比大同乱了,要依靠京营和藩军来平生胡吧,到时候,才是彻底完蛋。
大周军队虽多。
可太多不在朝廷控制之中。
想要把军权逐一收回,过程里容不得犯错。
“升王信为参将,命他创办大同西军,协助大同巡抚御史张文锦平胡,并调给张文锦三十万两银子,务必修建好六堡。”
张吉甫还是采取了王信的螃蟹战术。
以张文锦为主导,大同西军和天成军为钳子,保证两支军队不超出张文锦的控制范围,同时出击消灭胡部。
如果大同那边胜利了,对自己也是好事。
“弟子决定不再分散精力,要集中精力做一件事,先把京营拿到手。”张吉甫严肃说道。
周道丰露出欣慰之色。
做人不能太得意。
张吉甫入京后过于顺利,竟然选择四处出击。
妄想短时间内消弭掉诸多问题,如果国政如此简单,岂轮得到他张吉甫来面对,牵一发而动全身,处处都要用尽心思才好。
“犯错不可怕,你能有错必改,为师也就放心了。”
周道丰笑道。
张吉甫一脸动容。
恩师为了自己,实在是付出了许多。
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因,恩师早就该跳出京城这里的漩涡了,还是因为担心自己,要帮自己多看顾看顾。
“老师,辛苦了。”
张吉甫起身,整理了仪容,认真的一拜。
周道丰老脸笑成一团。
“琴韵墨韵书卷韵韵韵润魂,民事政事社稷事事事关情。”
周道丰念了一句。
挥了挥手。
重新盖好自己的被褥。
张吉甫小心离开。
半路上,想着恩师刚才的话。
这是蔡文大家说的话。
蔡文虽然是文坛领袖地位,却又是皇帝的人,为皇帝在江南奔走。
但是张吉甫知道,蔡文此人并不是真心支持皇帝。
蔡文反对所有人。
认为皇帝,勋贵,贪官都是天下的蛀虫,只不过目前的大周,后两者的危害要比皇帝大,所以才支持皇帝。
要说起来,自己也是比较认可蔡文的理念。
而且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
太上皇虽然是独君,可反过来看,正是因为太上皇的原因,才有他们这些读书人打压皇帝的机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