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隔绝屋外的空间,并不大的房间变得逼仄,两个人的呼吸在安静的环境里很清晰。
“你想和我聊什么?"李勤在沙发上坐下。王拯指了指身上的毛衣,不好意思道:“衣服湿到里面去了,不如,我先换件浴袍再陪你说。”
“好啊,你顺便冲个热水澡出来,我们再聊。"她似笑非笑道:“反正,今夜还很长。”
王拯心里一热,想再告白点什么,又觉得这段时间说得够多了,转身就进了浴室。
没多久,他隐约听见门口有动静。
“勤勤?"他不确定地搓着头发喊了声,水流哗哗,没有回音。这单纯可爱的女人,不会又出去给他买衣服了吧,王拯激动得眼眶都有些湿,怪不得这么多年令他难以忘怀,她总是跟别人那么不一样。王拯迅速冲了头,裹上浴巾出去发消息。
“勤勤,快回来,你心疼我,我就不心疼你…”他拿起手机,语音发到一半,人忽然整个顿住,脖颈如老旧机器缓慢地扭到床那边,戴林帆那老巫婆正面目狰狞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他一慌,手机都抖落地上,“老、老婆…他那么惧怕戴林帆,习惯性在她面前谨小慎微,此时却来不及求饶,一想到李勤可能被她的人带走了,着急担忧:“你、你把勤勤带去哪了?”戴林帆朝他脸上狠狠砸去手机,落在地毯的同时,录音还在播放。“勤勤,我真的喜欢你,离婚后我们再在一起好不好,破镜重圆,重拾我们校园的美好记忆。”
“这些年,我吃了很多的苦,被迫嫁给一个不爱的女人,整日被她威逼恐吓,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
“她爸死了,我隐忍憋屈的生活总算到头了,你放心,她公司出了一些状况,眼下有我的人在里面做事,过不了多久她一半以上的财产都得是我的。”录音断断续续,都是王拯的声音。
他的脸骤然褪尽血色,从额头到脖颈都泛出死灰般的青白。此时此刻,他怎么可能还意识不到,一切都是李勤搞的鬼,原来,原来这一个多月的美好,都是她的欺骗!
王拯嘴唇不受控地哆嗦,每一次颤动都扯动脸颊肌肉抽搐,“老、老婆,你,你听我解释,是她勾引我,她,她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高中的时候就跟她那浪荡的妈一样很会勾人,我,我都是被她引得鬼迷心窍才走错路。”他飞快跪到戴林帆跟前,像以前无数次认错,脑袋狠狠砸在地面,满脸诚恳,眼眶湿红道歉,冷汗沿着太阳穴滑落,从喉管里挤出的鸣咽带着锈迹斑斑的颤音:“我……我真的错了老婆……
以前,总是会暴跳如雷、尖锐怒骂的女人,此时只定定地,格外安静地望着他。
那眼里的哀莫大于心死,让王拯瞬间慌了。“你、你骂我。"他拉过她的手,“你打我,你扇我巴掌啊,老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进来。”
戴林帆已经不再同他说话,话音落下的同时,进来了五个彪形大汉。王拯惶恐地往后退,泪流满面,连连告饶。戴林帆看着那张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脸,此时变得如此不堪、虚伪、丑陋。她站起,居高临下望着他:“王拯,结婚那天我说过,你胆敢背叛我,下场是你不敢想象的。”
“不要!”
他尖锐凄厉地喊,下一刻已经被人压在地毯上,再无还手之力。王拯声嘶力竭的绝望哭叫,李勤已经听不到。走到一楼,明亮大堂的圆柱旁,赵客正在跟邵阳煦打电话。“什么情况啊,还吃不吃醋了,要不兄弟给你也找个女人,刺激刺激她,看她对你有没感情?”
“滚蛋。”
赵客再也不想听他脑袋进水的馊主意,利落挂掉电话,看向朝他走来的人。摸了摸鼻子,他道:“太无趣了吧,你真是一点不意外我在这。”“昨晚跟你说了我今天的计划,你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绿吗?“她调侃,“我想装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得你配合啊。”赵客咳了咳,“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恩……“李勤垂睫,同他往外走,一离开大堂,初冬夜晚的冷风如利刀袭面。赵客拉住她,摘掉脖子上的围巾给她围上,说话间有热气落在她脸上,“早上出门还叮嘱你,今天又要降温,非要为了风度不要温度。”“穿个你拿的厚棉袄大手套,我怕他看见我扭头就跑。别系了,我不冷。赵客的手离开围巾,自然地贴上她脸颊两三秒,“你冷不冷,我说了算,我们走会再回去?”
“好。”
两人沿着酒店外的小路漫无目的散步,安城的秋很短暂,不到两月就进入了冬天。
夜色浸在初冬的寒气中又浓又稠,嶙峋枯枝伸向墨黑的夜空,过往行人缩着脑袋,说话时哈着雾气,路灯凝滞在昏暗的夜色中,光晕模糊而泛黄,落在人的脸上,好似覆着一层老旧泛黄的糖纸。
“刚才看见戴林帆上楼,脸绷得很难看,你放心,王拯一定会被她整得很惨。”
李勤意外,“你认识戴林帆?”
赵客打趣:“你都要对付她老公了,我这做老公的不得也调查调查,有备无患一下?”
李勤点头,“谢谢你。”
“想谢我就开心点。”
“我看起来不开心吗?"她弯了弯唇角,“原本以为那件事过去很久,也就那样了,现在知道他以后都完了,我怎会不开心。”“你撒谎。“他转身,忽然挡在了她身前,冬日冷风在身前消失,他漆黑深邃的眸子直直望她,似乎此后都要洞穿她的情绪,做最懂她的人。李勤差点跌在他身上,被他扶着手肘站稳,抬头寂静望他,片刻移开目光,看向了远处大厦闪烁的灯光,迷离的灯影在她眼底变为寥落斑驳的光点。“最在意这事的人已经死了。”
“李勤,但你不一样了。"他喊的是她的名字,站到她身旁,并肩看向远处的霓虹闪烁,“很久以后,你会在想起这天时长长松一口气,心想,干得漂亮。”“或许吧。”
“到那个时候,你也会想起,我就站在你身边。”他说这话时,没有再吊儿郎当的笑,头顶落着的路灯光影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