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她蔫头耷脑地去梨香院禀告王夫人。
王熙凤得知林家来人要接黛玉回家,倏地站起来一-林家接了黛玉回家,一年五千两的银子岂不是没影儿了?
接着得知贾母已经应了,让黛玉在中秋之后回家。事成定局,她换上一副笑脸,对平儿道:“走,咱们去贺一贺林姑娘。”王熙凤又是嫂子又是管家理事的,事事周全,先绕到旁边三春住的三间小抱厦,与三春说了这事,再一齐去往贾母院中。黛玉已经将各色物件都分配妥当,正命春纤写签子,欲往各处送呢。王熙凤带着一阵香风进来,高声笑道:“妹妹大喜,等回了家,有了哥哥嫂子,可不能把我们这些破落户的姐姐妹妹给忘了。”黛玉笑道:“连凤姐姐这样的都是破落户,天底下哪里还有阔绰人呢?”黛玉挽着王熙凤去往另一侧,紫鹃忙沏了茶端上来。林家丫鬟那边她掺不上手,在王熙凤和三春这边伺候,她自在多了。黛玉道:“你们来了正好,我嫂子送了好些精巧玩意儿来,我已经令丫头分好了,一会子你们就顺道带回去,如何?”迎春向来寡言,她是有哥哥嫂子的,但有和没有毫无区别,哥哥嫂子并不会特别照顾她。
但看着房间另一侧都是林家人,兼之嫂子就在身边,她咬了咬唇,想提醒黛玉的话终极没说,只低头喝茶。
惜春年幼,只看着另一侧的陌生丫鬟。
探春笑着应道:“这却好,林姐姐有了亲哥哥,连我们也跟着得了好处,要是姑父早些时候将表哥认回家里,我们岂不是也能早些得了表嫂的好东西?”王熙凤笑骂道:“怎么就眼馋别人家的,府里也没少了你们的东西。”探春笑道:“府里给的是府里的,林姐姐给的是林姐姐的心意,怎么能混为一谈?”
黛玉笑着打圆场,探春双眼发亮,道:“不知道林表哥是什么样的人物,我听人说,能考上廪生的,每个月都有朝廷发的米粮和银子。将来考举人考进士,说不定还能如姑父一般,考中个探花回来。”她遗憾是女儿身,不能立一番事业,家里的琏二哥和宝二哥都和她心中能立一番事业的哥哥形象相去甚远。
林表哥倒是厉害,听着形容,似乎比去了的珠大哥还要好。只是这话她不能说出口。
这话引起众人的兴趣,贾家就有族学,但十几年没能出个秀才了,黛玉的廪生哥哥,在贾家可是稀罕人物。
几人闲话一阵,就带着东西回去了。
黛玉又命紫鹃领着春纤和两个粗使婆子,将分配好的各色物件,按着签子上写的,一份份送去给宝钗宝玉并贾环贾琮等同辈人。宝钗收到黛玉送的东西,听着外头薛姨妈和王夫人询问林家丫鬟有关黛玉哥哥的事,越听,越忍不住伤心。
心不静,针线活也做不下去了,宝钗和衣躺在床上,默默垂泪。家里来人了,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要回扬州了,有了十足的底气,雪雁昂着脑袋去厨房拿今日的份例水果点心。
黛玉拿起一块点心,入口细腻清甜,她顷刻就红了眼眶。这日的糕点竞不似往日的,要么发干要么油腻。此前荣国府下人们听说林姑爷病重,给林姑娘送的吃食也怠慢了些。一听说林姑娘的父亲身子康健,还有一个会读书的哥哥,一个个都心虚害怕起来。
雪雁来了,厨房的人就将做好了准备送去给宝玉的糕点鲜果给了雪雁,还殷勤地将雪雁送到厨房外头的游廊。
转头回到厨房,一众媳妇婆子你指责我指责你。“你们这些拜高踩低的,要是林姑娘回家前往老夫人跟前告一状,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林姑娘的哥哥才十八岁就考中秀才了,还是府学的廪生,咱们府里……“说话的人压低的声音,“咱们府里以前那位,也做不到啊。”“贱皮子,早干什么去了,你想讨好林姑娘,也不看看林姑娘看不看得起你,人家可是有靠了。”
也有那自认巴结不上林姑娘的,嬉笑道:“听说林姑娘的嫂子是她哥哥回林家之前娶的,能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女儿。怕不是和那位一样,是个小气抠搜、上不得高台面的。林姑娘有这么个嫂子,将来可难了!”这人挤眉弄眼,众人一听就知道她是在说邢夫人。另一个人出言附和,她伸手比出一个二,笑道:“说的是,就看这位,也有哥哥嫂子,可她以后出门子的嫁妆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厨房这些闲话经过小丫头的嘴,传了几句到宝玉耳朵里。宝玉本来就不想黛玉回家,听到这话,更是担心黛玉回家后的处境。他去到贾母跟前,扭着又是撒娇又是哀求道:“老太太,让林妹妹留下吧,在咱们家长长久久的住着多好。”
贾母也想黛玉留下,但林家人事事准备妥当,林如海又是黛玉亲爹,于情于理她都无法拒绝。
不过,若是黛玉自己想留下,那就好办了。贾母笑着提点道:“我也想你妹妹能留下,陪陪我这个老婆子。但是要看你妹妹的心,她自己个儿愿意留下才行。”得了老太太的暗示,宝玉便去找黛玉,劝道:“好妹妹,留下来吧。咱们一块儿吃,一块儿顽,过了许多快活日子。你就这么抛下我走了,我,我实在难受得很。”
黛玉蹙眉,不懂为何以往体贴她的二哥哥会说这样的话?她不解地问:“人有思亲,二哥哥既然曾经能体谅我的思乡之苦,送我苏州的蜜饯,怎么现在反而劝我留下?”
宝玉一时无言,自知他的请求无理,又羞又愧,讪讪地离开了。袭人是全心全意忠于宝玉的,眼见宝玉一片好心去劝林姑娘,谁知人家根本不领情,被不留情面地给撅了回来,在屋里闷闷不乐的。于是上前宽慰道:“林姑娘实在是狠心人,在咱们府里那么久,说走就要走了。”
晴雯虽是才来伺候宝玉的,但向来是个想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嗤笑道:“谁人不恋父母,在扬州的是林姑娘的亲爹,难道有一天你父母来赎你,你还愿意死赖在府里不成?”
袭人道:“说什么赖不赖的,既然爹妈将我卖来了这里,忠心主子就是第一要紧的。”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宝玉连忙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