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银红暗纹的茧绸交领中衣,连冠帽网巾也不再用,教师师用一根坠着玉的金丝线将披发束在脑后,赤脚踩着鞋子清清爽爽出了卧室。“给老爷见礼。”张映晗和翟蕊站起身来,敛衽施礼。
“自家人哪怎多俗套子!”陈绍摆手笑道:“今夜是过新年,阖家守岁,不讲尊卑,百无禁忌。”陈绍因为和手下吃饱喝足了,就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吃酒。
做了一把手之后,陈绍发现自己越来越看重“团结’,不光希望手下团结,也希望内宅也一样。他有点庆幸自己娶了个天真烂漫的少妻,虽然时不时和自己对着干,但是至少还不懂妒忌。只要不给自己添堵,不是勾心斗角,暗敲闷棍使绊子,大家其乐融融,陈绍看着也养眼。
他和手下们喝的有些多了,此时酒意上来,颇有些晕乎乎的,左顾右盼,见美艳齐列,佳丽眼前,心中欢畅,斜倚着一个软枕道:“今儿不拘礼数,尽情取乐,想吃什么自取便是。”
“真啰嗦。”种灵溪笑嘻嘻地说道,依旧不给陈大老爷面子。
陈绍也不理她,见李师师吃的不多,已经饱了的样子,就将她拽过来抱在怀里。
守着这么多人,李师师有些害羞,挣扎着要出去。
陈绍不管那么多,醉眼看向师师,数月不见姿形秀丽如故,一张娇小的鹅蛋脸因吃了酒,红晕晕的,愈增娇艳。
因为被自己抱在软榻上,一双修长玉腿在薄薄的玉色撒花百褶裙下半屈轻叠,身姿曲线窈窕风流,勾人心魂。
“你别动,我抱着你一起守夜。”
李师师听完,就不再挣扎,陈绍笑着说道:“你知道么,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匆匆从河西回来的。”这句话,就纯属是扯淡,但是李师师一介女流,毕竟见识有限。
最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愿意相信,闻言顿时美目稍带迷离,轻轻柔声道:“郎君大事要紧,千万不要因为师师,误了正事。”
长夜将尽,东方微微泛白。
陈绍倏地睁开双眼,轻轻掀开帷帐,蹑手蹑脚下床。
床上师师熟睡正酣,睫毛长长,樱唇微张,吹弹可破的粉面红润可喜,随着间隔悠长的一呼一吸,胸前锦被微微起伏。
一般她都是会比陈绍先起床,然后伺候陈绍穿衣吃早膳,但是昨晚太累,以至于根本起不来。陈绍自己穿好衣服,来到外面,心中有些恍惚。
宣和四年,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大事,很多都足以改变整个民族的命运。
陈绍匆匆吃过早饭,就直奔魏礼的衙署。
宣和四年结束了,但是时局的动荡没有结束,接下来无疑是更重要的一年。
汴梁城。
丝毫没有因为前线的失利,而影响到汴梁城中过节的气氛。
作为天下最繁盛的都会,度岁节日自然热闹到了万分。哪怕以后世的目光而言,这新年的年味也很是不赖。
汴梁这几年每到冬天,都格外寒冷,但是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汴梁依然四门大开,金吾不禁!满城都重新装点,到处皆张灯结彩。街市当中,人头攒动,爆竹烟花,将黑夜都映成了白天。男男女女,簪花穿行,酒肆瓦舍,丝竹弦乐之声直到天明。
刘光烈登高而望,就看见四下里流光溢彩,都朝着汴梁雄城汇聚。
而方圆数十里的汴梁城在这夜里,也大放光明。
城中沿街建筑,全都张灯结彩,但凡店铺,都搭起席棚,扎起灯山。
禁中方向,更是燃放起无数灯火,更有烟火冲天而起。
瓦舍勾栏,装点着花钿的娇俏女郎倚楼半醉半笑,干花果子,纷纷而下,宛若下了一场花雨。他的心中,却并不痛快,因为他爹刘延庆被童贯给卖了。
童贯将伐辽的失败,推到了刘延庆身上,尤其是高粱河之败。
高粱河之败,刘延庆有责任么?无疑是有的,而且很大。
但是只有他一个人菜么?
那就未必了。
当时童贯已经完全不能主事了,躲在河间府不敢北上;
就算是西军中的老种也不干净,他为了保存西军的力量,坐视刘延庆被围,根本不出兵策应;朝廷没来由调换人家西军的中低层武将,换了一群纨绔子弟来,结果一打仗全跑了;
让命令传不下去,士卒失去了控制
凡此种种,都是溃败的缘由,但是童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刘延庆身上。
刘光烈手里握有很多资源,都是定难军的,他在犹豫要不要利用这些资源,来救他爹。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崔林来了。
“三爷。”
刘光烈转过身,强忍住心绪,笑道:“你来了。”
“祝三爷新年康健。”
“同贺同贺。”
崔林压低了声音,说道:“三爷,西边来人了。”
刘光烈抽了一下鼻子,似乎有些风寒,问道:“说了什么?”
“东家叫他们传话来,要我们全力配合三爷,救出老刘相公。”
刘光烈一听,顿觉浑身轻松,眼中却隐隐有泪光。
绍哥儿,还是够仁义啊!
雁门关东北二百余里之外,正是前辽西京道彰节度使治所应州。
以前大辽西京道地域虽然十分寥廓,但是人物、菁华全聚在了大同府盆地。
应州就正卡着大同府盆地南端通路,周遭山势陡峭,道路难行。
应州内卧羊山海拔足有两千三四百米,望之森然。
一群人,正艰难地越过此地,他们就是陈绍派来的使团。
本来陈绍只是让翟奉达去云内州找完颜拔离速。
但是夏州的李孝忠,执意要隐藏身份,亲自去大同府。
而且他不走传统的沙漠道路,而是从府谷折家借道,走朔州、经应州,要去大同府见女真在西北地区的金国元帅右监军完颜希尹。
李孝忠他的胆子向来很大,年轻时候,就专门到西夏腹地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