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劳落在官家身上才是最多的。
官家是咬着牙,给自己封的王,不然也不至于等了几个月。
对着一路行来这么多奇怪的目光,童贯看上去安之若素,其实心底十分害怕。
但是他不能怂,他要挺住,维持住自己郡王的体面,就是维持住了官家收复燕京的武德。
遇见官品地位不如他的,他就昂然而过。别人不向他示意,他也懒得硬凑上去。就这样昂然直至宣德门外。
此时此刻,在宣德门外早就有内使模样的人等候,人数还真不少,都是内诸省诸库的检校官,计议官,勾当奉值官。
童贯在内侍省主事多年,当然认得出这个阵仗,他心底咯噔一声,这又是要做什么?
听到官家传旨要蔡京入禁中觐见,童贯心中料定,无非就是为那么一点财货事情。
官家重新重用蔡京,其实也是硬着头皮的,这和他的平衡之道,已经严重背离。
按理说蔡京的党羽,已经根深蒂固,早就该让他辞官归乡了。
可是没有办法,这些年来,他提拔重用的信臣着实不少,没有一个顶用的。
王葫取代蔡京一年多,差点亡了国,把江南百姓逼得群起造反,至今还没缓过气来。
唯有蔡京,有这个能力,让国家安稳一些。
现在国事谈不上有多好,但是至少在汴梁,又恢复了那种往日的繁华。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蔡京再次拜相也着实让人忌惮,是需要防范戒备的。
然则赵佶实在是有些穷疯了的感觉,这个时候也只能捡到盘子里都是菜。
童贯对皇宫已经很熟悉,大家也都不敢拦他,毕竞童贯面圣,那都是不需要通报的。
这是家奴,还是老奴,在赵佶眼里,这可比臣子亲近多了。
赵佶今日居然起得很早,这是极为难得的,他这人动辄饮宴玩乐到半夜,一睡就是大半天。见到童贯进来,正在和蔡京对话的赵佶轻轻摆了摆手,童贯马上站到一旁,和王蹦等人在一块。听了没两句,童贯就有些发蒙,官家竟然在哭穷.
赵佶皱着眉头,说自从方腊之乱以后,自己已经长久没有额外进项了。
堂堂大宋官家,居然穷了许久,这是何道理?
蔡京也已经老的不像话,闻言就是紧闭双唇,一言不发,生怕那句话给官家抓住,又从自己手里扣出去些钱财。
这次枢密院拿出了让胜捷军和环庆军分头出外开镇的章程来,这正是蔡京所喜闻乐见的。
因为他已经瞧出,必须防备女真南下了,这两个是难得的还有一战之力的兵马。
由他们为骨干,训练出河北、河东兵马,才是最紧要的。
不然女真鞑子来了,打破了河东、河北,汴梁就危险了。
都城被围,是谁也承担不起的责任。
所以这两军出镇之事,蔡京也是竭力推动,但有所请,无不照准。
赵佶也不傻,也明白此事的重要,但是他依然是忍不住抠钱来给自己花。
为此还召王禀入对过几次,问他需要多少财计,能不能挡住女真南下。
王禀态度有些含糊,深以自己不能承担燕地和河北防务为忱,赵佶也没当回事,放你王禀出外当方面重任,还没有路帅在你头上牵制,如此已经是殊恩,谦退表示一下,也是正常。
女真鞑子就一定会南下?海上之盟还放在那里呢。
就算南下,很大可能就是烧杀抢掠一番,饱足之后,自然远遁,异族千年以来,不都是这个德行么。放王禀和胜捷军、环庆军在那里,已经算是有足够防备了。
童贯在一旁听着,暗暗庆幸,自己如今不主持燕地事宜了,不然这烂摊子就是扣在自己的头上。蔡京啊蔡京,这官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都六次拜相了,大宋前所未有之事,怎么还贪恋权位不知身退呢。
你如今遭的这罪,都是你应得的,是你贪恋权位的报应。
眼看蔡京就是咬紧牙关不松口,赵佶气急败坏,转头看向童贯。
他伸了伸手,童贯赶紧凑上前,弯着腰道:“官家,有什么吩咐?”
“陈绍的商队,如今好生兴旺,听说日进斗金。”
童贯听到陈绍这两个字就头疼,要是一般人在他面前提,童贯早就拂袖而去了。
不过既然是皇帝,他只好点头道:“陈绍手下有盐州和宥州的青白盐、光这一项,就占了夏贼以前财计的一半。他还和女真人交易,如今又打开了西域商道,确实是富可敌国。”
童贯不动声色地给皇帝上眼药,蔡京在一旁,听得连连皱眉。
如今必须要稳住陈绍,你童贯不知道么?你要做什么?
好在赵佶虽然昏庸无道,却不傻,他也知道此时陈绍正处在一个很危险的阶段。
稍微碰一下,就有可能会造反。
但他还是忍不住,低声道:“陈绍是你一手提拔的,你派人去问问,能不能多抽一些商税,实在不行,你自己跑一趟。”
童贯顿时感觉嘴里发苦,干咽了口唾沫。
陈绍是自己提拔的不假,可那就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呐!
虽然对陈绍诸多不满,但是童贯倒也不太担心,他比蔡京要更了解陈绍一点。
自己就算去了,陈绍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多半还会客客气气接待一番。
而且他大概率也不会在最近造反,甚至,他本人才是那个压制西北造反的人。
从自己伐辽时候,陈绍不断来信,就可以看出,他身上是有些忧国忧民的品德在的。
童贯在西北抚边二十年,西北夏贼土地上的人,对大宋有多抵触,他再清楚不过。
“官家放心,老奴马上去办。”
赵佶大喜,还是自己的家奴听话。蔡京再怎么拜相,那也是士大夫,不会和自己一条心心的。耶律延禧逃亡阴山,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整日里以泪洗面,喝的醉醺醺的。
可是女真人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