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熏香
日落时分,暮色四合,窗台树梢上,露水悄然凝结,映着最后一缕天光。因养伤休息太久,萧岐玉将每日清晨练拳半个时辰,改为早晚半个时辰,一天里,约大半光景都耗在前书房。
此刻他踏着露水回到栖云馆,本以为按照惯例,一定会看到崔楹翘着双足趴榻上看话本子。
可推开门,一眼望去,瞧见的却是少女坐在灯下,眉头认真地蹙紧,手里捏着根绣花针,对着绷紧的绸料,正在一板一眼做女红的画面。“你在干什么?"萧岐玉怀疑自己眼花。
相信崔楹能拿绣花针,他还不如相信太阳能从西边出来。而崔楹仿佛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可置信,送他一记白眼道:“漾漾近来总是睡不好觉,我给她做个香囊,里面填些安神的草药,希望能派上用场。”说着便招呼他上前,语气有些小自豪:“你过来看看,我绣得怎么样?"萧岐玉走过去,看了眼料子上的图案,眼里破天荒地流露些许欣赏,点头道:“还不错。”
崔楹立马昂起下巴:“那是,我过去也就是懒得舞针弄线,否则以我的悟性,这满京的绣娘还不得拜我为师。”
萧岐玉拿起绣样,仔细查看,赞叹道:"这馒头绣得确实传神。”崔楹…”
崔楹:“这是仙桃。”
“那这仙桃绣得确实很馒头。”
萧岐玉神情严谨,眼神正经,目光略过崔楹莹润细嫩的脸颊肉,仿佛是在真心实意地夸赞:“天宫里的土地定是无比肥沃,才能养出这般珠圆玉润的仙桃。”
更讨打的话他没说。
其实他很想说:和你的脸一样。
崔楹却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一把夺过绣料,骂骂咧咧道:“山猪吃不来细糠,一边玩去吧!别打扰我绣花!”
萧岐玉原本还想再逗逗她,见她杏眸瞪圆,脖颈浮上红热,便知她是真的生气,遂轻飘飘扔下句“实话还不让人说了”,长腿迈开,绕到玉兰屏风后沐浴去了。
哗啦水声响起,屏上映出少年精壮的肌肉轮廓,长臂窄腰,线条清晰。待水声消失,萧岐玉自屏风后走出,湿法披在肩颈,身上仅着中衣,因水汽氤氲未散,他跌丽的眉眼因此柔和了几分,凤眸随意望向灯下。崔楹仍旧坐在灯下绣仙桃,许是遇到棘手之处,两眉之间都皱成了川字,针尖还把手指头给刺了,疼得她“嘶”了一声凉气,将指尖含入口中。三足芙蓉石香炉里飘出袅袅烟丝,甜腻的香气无处不在,与温热的空气紧紧缠绕。
萧岐玉分明刚洗去满身燥热,此刻却突然口干舌燥,视线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牢牢盯在崔楹含着指尖的唇瓣上。他喉结微动,想要去倒杯水喝。
崔楹这时却道:“你过来。”
声音带着点尚未平息的懊恼。
萧岐玉额上青筋猛然一跳,突然很想离崔楹远点,但步伐却不听使唤,鬼使神差地便迈了过去,离她越来越近。
崔楹今日穿的烟粉色合欢花纹薄纱衫,嫩柳色的抹胸长裙,娇艳的搭配,衬得她本就莹白细嫩的脸色更加动人,美若明珠生晕。她抬眸,将手中绣样举起,几乎怼到他鼻尖上:“你再看看,这下还像不像馒头?″
许是真被打击到,崔楹特地给仙桃绣了条阴影,为的便是能够显瘦些,不那么像馒头。
萧岐玉依言垂眸,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从那绣样上滑开,落在了她刚刚被刺破,此刻还泛着一点水光的指尖上。
崔楹的手生得极好,骨肉均匀,莹白细腻,指尖却粉得出奇,仿佛内里充盈的生机与血气都要透出来,混合着她身上那股特有的,若有似无的花香,热腾腾地扑面而来。
萧岐玉的喉结滚动得更厉害了。
他感觉自己有点怪,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似乎……不可以再看她了。
萧岐玉转脸望向别处,压抑住喉间燥热道:“不像了。”“你都没仔细看!"崔楹不满他的敷衍,霍然起身,一步便逼近到他身前,手臂高高举起,执着地将那绣样往他眼前送。萧岐玉后退一步,只觉得身体被花香气围得密不透风,眼眸里被那只细嫩的手臂填满,再看不见其他。
“你给我好好看,到底还像不像馒头!"崔楹杏眸瞪圆,凶巴巴地道。若在寻常时候,萧岐玉一定会和她对抗到底,说上三百遍"像像像”。但此时此刻,他耳后浮上一层灼热的嫣红,拼命吞着干涩的喉咙,一字一顿,咬牙道:“不像。”
崔楹这才满意,转身将绣样放回藤筐中,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
更多的烟丝自香炉中飘出,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二人罩在其中。萧岐玉站在崔楹身后,看着她伸懒腰时滑至臂弯的衣衫,浓密发髻下纤细皎白的脖颈,眼神不可自控地晦暗深邃下去,双眸直勾勾盯在少女的脖子上。好白,好软……
好像扑上去,狠狠咬一囗。
夜风将窗棂吹响,萧岐玉猛然回神。
他立刻别开目光,不再去看崔楹一眼,大步走到茶案前,斟上满满一杯凉茶水,仰面一口饮尽。
本以为能因此换得片刻清醒,偏在此时,玉兰屏风后响起了哗啦水声一一崔楹洗澡去了。
汗珠顺着下颜滑落,萧岐玉感觉自己快疯了。他年纪尚轻,情窦未开,更无先例可循,并不知这浑身燥热,血脉贲张,满脑子尽是些不堪入目荒唐念头的状态究竞为何。他只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得了某种怪病,那些陌生而汹涌的欲念如同洪水猛兽,快要将他彻底吞噬了。
屏风后,隐隐传来崔楹哼唱小曲儿的声音。那调子不成章法,却因她嗓音天生的甜润纤细,透着一股子慵懒惬意的娇憨,与水声交织,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勾人。萧岐玉呼吸骤然变得粗重灼热,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你能不能闭嘴?难听死了!”
崔楹反声呛他:“我就唱!你爱听不听!”说完,唱得果真更大声了些,充满挑衅意味,故意气他一样。萧岐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