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琦又靠在迎枕上睡着了。这姑娘接连好几日,一上车便熟练地捞起迎枕倒头就睡,也不知她夜里都在忙些什么。
见崔若琦已经熟睡,谢幽的身子不自觉地缓缓朝里移了些,他的目光在她的面上一寸一寸地逡巡,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先是头上的青丝,谢幽扫了一眼,发现今日崔若琦的头上少了那支她日日都不离身的玫瑰金簪。他的眸光慢慢向下,至那洁净饱满的额头,再到那伴着细微青色的黛眉…他今日倒要好好看看,这姑娘到底有何奇特之处,竟能几番扰乱他的思绪,叫他心神不宁。
崔若琦实在是太困了,她一直沉溺在梦中,她先是梦到了幼时同阿爹阿娘玩耍的欢快时光,只见她眉目舒展,嘴角噙着笑意。谢幽看到她的笑容,眸色一顿,而后目光继续向下。谢幽又在她的面上凝视了许久,他从未把一人看得如此仔细。在他的认知中,世间的人只分为两类,男子和女子。男子身子的构造都大差不差,只是高矮胖瘦不同罢了,其余就是眉眼等各个身体部位分布不同,五官镶嵌在不同的位置,构成了世人口中的“美”和“丑”。女子亦是如此。
可美丑并不是世人能决定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谢幽认为只是凭借裸露在外的那一抹容颜,就把"美”和"丑"定了性,这对世人是不公的。“美”和“丑"不仅是外在的,更包含内在的“仁"和“善”,有人侥幸得了一张好的皮囊,可有的却用来作恶、残害众人,有的沾沾自喜,傲气十足,以此来贬低、欺辱那些容颜丑陋之人,有的人容颜略次,但心中却装有世间万民。由此“美”和"丑"并不完全是由外在的容颜决定的。世人大都认为好的容颜能多为自己谋取一份利益,能多得到旁人的偏爱,可谢幽的经历却告诉他现实不是这样的。
他的父亲、母亲都拥有一份世人口中的好容颜,可他们最后却被奸人陷害,枉死世间,承受着无需有的骂名。
他的目光继续向下,穿过洁白修长的脖颈,在看到崔若琦那起伏的胸部后,他连忙别开目光,随后紧攥指尖,吸了一口气,按压住心口的跳跃。车厢左右各开了一扇木窗,谢幽转身放下叉杆,凉风迎面扑来,他深吸一口气,心头起伏翻涌的感觉才慢慢停歇下来。谢幽眼眸紧闭,脑海中回忆着方才的所见。除了查找可疑人员外,素日他鲜少注意旁人的长相,那姑娘肤色洁净如雪,杏眸似水,朱唇如夏日的樱桃,光洁、艳丽、红润。他自幼跟着父亲学习《礼》,崔若琦脖颈以下的身体部位他未曾查看。依据世人的看法,那姑娘的容颜是极佳的。谢幽眼眸微抬,眉头紧拧,目光从对面的木窗穿过,他凝神深思,虽说那姑娘的容颜绝佳,可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好色之人,那为何他的心竞常常受那妃娘牵引,不能自控。
谢幽思索许久,最后想着他应是病了。
过几日他得找个大夫好好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