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52章 原来是这样
午后阳光淡薄刺眼,斜照在青灰色的坊墙上,丧葬铺子的素幡微微曳动着,纸马和明器堆在檐下,泛着冷白色。
偶有行人低首走过,却也是匆匆。
这地冷清,倒也不骇人,但还是令应池无端打了个寒战。她紧了紧衣襟,同先前一样,坐着驴车近乎逛遍了整个丰邑坊。丧葬铺有很多,但没有找到时氏的。
这儿绝对是时月阁的老巢,他们或许在听沈思尔的话,的确以她为诱饵要杀掉祁深,但没有必要骗她。
那一个个死在她面前的面孔,是真心实意在护着她的。况且……上次毕竞也是她救下了那些黑衣人的性命,于情于理他们都应对她有愧疚之心才对。
想到这应池略有艰涩,或许她该大骂一下这些人为好,然她现在要做的并不是歇斯底里,而是能否利用他们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四处打量了下,应池跳下车付了钱,让赶车的车把式先走了。越往西走人越少,店铺也少,拐过一个巷口,应池突然止了步子,直觉让她脱口而出:“出来。”
果然,一个人脚步轻似猫,悄然翻过了矮墙。饶是应池转着身子四处打量着,他还是在她盲区的那一瞬间,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吓了她一跳。
面前人和突闯进书肆寻她的那个人一样,是张没特色的脸,属于路边大白菜,穿着打扮普通,扔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的那一类人。想必这就是时月阁选人用人的标准。
“阁主,跟我走。"那人悄声在应池耳边道,“后边有人跟着。”应池来不及思考,当下便随之脚步匆匆,但几乎是在乱七八糟地走。他带她不走寻常路,像是在玩躲避逃亡大冒险,三闪两躲,两人便悄然躲在了一个居民家的大竹筐里。
身边人把手指放在嘴边"嘘"声出口,应池随即明白,摈息凝神,直到见有个人进来了。
来人四下打量了一下,见无人也并不恋于寻,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停了一会,两人才出来。
“该是回去报信去了。“身边人说话略有忧心忡忡。应池诧异:“什么人?”
“跟着您的。"那人如实道,“北静世子祁深的人。”应池似是嫌恶到了极点,无奈到了极点,她抚了抚额头,长呼一口气。又是他。可此番她没有计划地消失,是不是以为她跑了而从她身边人下手?不知道他又要怎样。
“若让我就此消失,他寻不到我,时月阁能办到吗?"应池略抱有希望地问。她若能躲到幕后,唯一担心的是陈氏医肆的兄妹俩了。不应该与这个朝代的人有过多牵扯的。
“需得从长远谋划着。“那人垂眸,想起了那世子的话,幸而……他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
应池“嗯"了一声,若有所思:“换人了,上次抓的不是这个人。说到底,那位壮士曾在护城河还救过我性命。”
她曾莽撞地自寻回家之路过。
“是。“那人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说出来了,“上一个人阁主,他喜欢您。”
应池蹙眉:“什么?”
“第一个派来跟着您的暗探,确切地说,更像是守护。“那人整合着信息,“他救了您,还把他的所有钱都留给了您,给您留了纸条。属下觉得,或许应该让您知道。”
这消息来得让应池惊诧,但若细想,是能查出些端倪来的。比如曾在自己袖袋里掏出张纸来,上面写着“若生活拮据,弘福寺寻慧远知客僧″。
原来是这样。
“他或许活不了了,所以属下觉得,或许应该让您知道。”应池带有探究的眼神看向对面人,“为什么?为什么活不了?”“他背叛了他的主人,大概只有一死了,属下感同身受,猜的。”心下咯噔一下,应池不知说什么为好,怔愣几瞬后想到了什么,“感同身受?莫非时月阁也是这样的规矩?”
“是。“那人声音略有艰涩,“阁主让属下死,属下…别无二话。”应池无声地看着他,没说话。
若是想为那日之事一死了之,大可不必,眼下留着他们的命,还有别的用处。
“阁主,您是怎么出来的?”
应池未作隐瞒:“答应了他的一些条件。”从客栈的小厨房下了地道,就能从别人家的鸡窝里出来,再迈进竖着的棺材,穿过长长黑黑的隧道,映入眼帘的便是极其简陋的一间小窝居。推开门,腐朽的味道让应池下意识后退,屋内倒无灰尘,也还算干净,依稀能看出来有人在里面住。
那人略有歉意:“自从先阁主仙去,由蟒公暂代副阁主的位置,因您被抓之事他好几日彻夜未眠,估计才睡,属下去叫醒他。”应池点头,不由地叫住他问:“先阁主是我什么人?”怕人起疑她又补充了一句,“掉落护城河之时撞破了脑袋,我失忆了。”“阁主…是您兄长。”
那人似对她失忆之事未起疑般,反而对上应池狐疑的眸子解释着,“关于您失忆之事,沈二娘已经向我们说了,为避免您惊恐害怕,所以才未着急把您认回,暂由她调动人手行事,但折进去太多人了。”应池的怀疑更大了,沈思尔到底是什么人,缘何知道她这么多事?还借口她失忆来哄骗时月阁的人。
若认不回她……若不认回她的话,时月阁的人手可就归沈思尔调遣,为其所用了。
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
坐在一张简陋的书案前,应池等着他去叫人,这儿环境太过恶劣,土坯墙斑驳,裂着细缝,也太过穷酸。
思索间来了两男两女,众人皆对她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应池蹙着眉毛未言语未叫起身,故意摆了架子。
接管并非易事,她的心思也并不纯粹。
领她来的人为应池介绍着。
圆冠捻须翁,黄衫微皱,“这是蟒公,暂代副帮主之位。“杏衫盘髻姑,头别药草,“这是圣女,阁内医人。“褐帕束腰妇,袖口磨毛,“这是月姥,统管阁内人的调动。“麻鞋短须汉,手执账册,“这是财神,阁内钱财的一应事务都归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