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感皇恩（二）
好了，故事进展到这里，我想我必须声明一件极其紧要的事情：我和衡真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
知不知道什么叫天生一对，天生一对的意思就是天生一对。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天生一对的话就看一看我们俩，我们俩就是世界上最般配的天生一对。我那温温柔柔娇娇滴滴的娘子，说话慢条斯理细声细气的娘子。最喜欢和我亲亲抱抱黏黏糊糊，半刻都不能离开我，每天晚上需要我拍着哄着才能睡觉的我的娘子。
什么,你觉得那不是我娘子？胡说八道，我心目中我娘子就这样。你不要在意她扇没扇过我大嘴巴，那都是和房夫人学的，不是她的本性。她爱我爱得要死，其他人都是过客。
我们是贞观二十年至麟德元年十佳恩爱夫妇之首，如果你不相信,则说明你没有这样一位满心满眼只为你钟情的亲爱的妻子，我很同情你。她最爱的是我，只有我。
我们非常相爱。我们因为爱情而有了三个孩子，我是最终的赢家。谢谢所有人的祝福。
贞观十六年的秋天真难捱,干燥、萧条，还有一阵阵阴冷的贼风往我骨头缝里钻。
苍天最爱做弄人。
魏侍中对当上太子太师这件事实在太兴奋，他盼望这份信任，这份信任让他的仕途变得完整，让他从破碎的东宫走出来，再堂正、荣耀地回到东宫去。衡山公主则像是太子殿下的赠品，像是你在西市买二十只羊肉毕罗，波斯大娘附送的一份锅盔。锅盔维系一份老主顾的情谊，此情此景，还添了一份“请照拂逆子"的、来自圣人的谦卑。
至于那七岁小娘子的想法，是没有人询问过的。在她或许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是婚姻的情况下，她的婚姻就这样被拟定了。就像十二年前的城阳公主，她还是个襁褓婴儿，在杜如晦断气的一天前嘎蹦一下变成了准新娘。
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想让自己忘记这件事，好容易忘得差不多了，新任太师三把火，魏征升职的第一件事便是提请城阳公主和少詹事尽快完婚。我的幻梦就这样被打碎了，悄无声息地，轰轰烈烈地。在这个秋天，我连呼吸都觉得剌嗓子，溺了水似的。
太子、于侍郎和魏侍中只是东宫名誉上的领导者，在实际工作中，杜荷才是那个具体操作的人。魏侍中认为，杜荷需要尽快获得驸马都尉的正式身份，为他的威信添砖加瓦。
当一个人格外不想见到另一个人的时候，老天爷便会整蛊你。老天爷讨厌你小心眼儿，偏偏将那人翻来覆去地带到你面前。“薛郎中，听说你在都护府中毒了，如今好些了么？"立政殿外，杜荷对我关切地问。
我呵呵笑道："“好俩月了，你再不问我就快忘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他的态度好极了，比表演《望陵毁观》那天还要好。我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对我的同情，不只有同情，还有一份“此人几乎因公殉职”的哀悼。
杜荷幽幽叹气：“你的脸色不大好，或许余毒未清。且不要因着庶务劳碌而疏忽身体，你多去尚药局看一看罢。”
领导，我脸色不好跟余毒半点儿关系也没有。我呵呵笑道：“好呀，多谢少詹事关心。少詹事还有事么？没事我先去面圣了，少詹事再见。”
每回面圣都能见到他，闹鬼似的。
如今魏侍中抬举他，抬举得不得了。老太师三番五次登门立政殿，慷慨陈述杜荷这些年的不容易：
“试问一个人又要管理东宫又要陪伴残废太子又要照顾未成年未婚妻，这个人他庶务做得不够好，是不是不可避免？”圣人破口大骂：“混账东西，你们家孩子才残废！”“纳谏"是贞观朝的主流价值观，天可汗撮着牙花子对女婿嘘寒问暖，感谢对方照顾自己年幼的女儿和脆弱的儿子。
他自己依旧枕戈待旦，随时做好准备为儿子披甲上阵，因此对六部九寺的要求俨然就是战时标准。不管藩属国的国书写成什么样，不管我和对方外交官设得如何，圣人的第一反应永远是：
“需不需要攻打他们？他们现在不侵略我们，以后也不侵略我们吗？要不还是攻打一下罢。”
别攻打，莫论以后，圣人。
按照当前的状态，你离隋炀帝只有一步之遥。区别只在于隋炀帝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你为了儿子江山的稳固。
但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我举起笏板，很小心地说：“圣人，高昌之战才过去两年，这时候征兵恐怕老百姓会怨怼啊？”
“府兵为主，募兵为辅。当年我与敬德仅仅率领十几位骑兵便能攻破敌阵，有我亲自披甲率领他们，不必百姓损伤。”“圣人……“我用眼神向江夏王求助。江夏王低着头，目视玉笏上密密麻麻的奏文，半个字都不肯再吐口。
圣人，难道你还是当年的那个你么？
我瞥见江夏王在笏板上写了这句话，可他不出声，只字不提，暗自沉默着。“怎么，你们不相信我么？"圣人问道。
“别说了，“褚师傅和宇文士及都这样劝告我们，“他的心意不会转圜的。他铁了心要维护太子，任谁也不能阻拦。”
我感到伤怀，为圣人，也为我自己。
我怀揣着这份伤怀，从立政殿走回礼部，原本想将自己关在公廨里舔舐伤口，逖之却大剌剌地坐在我的门槛上，撸起袖子清洗祭祀用的铜簋。“十六，你结婚我随你点儿什么？”
“嗯……我想想啊。“城阳公主以手托腮，随手把玩我案头的印章：“表哥，你说你要是给王翦蒙恬白起卫青霍去病设立祭坛的话，他们能理你么?能不能让他们集体显灵祝我们百年好合呀？”
逖之哈哈大笑：“吉利么？这里头只有卫青有娘子罢，其他人没准儿都是老光棍啊。”
“啐！他们都是有子孙的，既然有子孙，又怎么会没有娘子？”“那你可就错了，有的是人生了孩子却没娘子。”由他两个要罢，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了。实在让人舍不得。
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