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同母所出。广平侯夫妇二人感情很好,也未纳妾,本来一家子也是和乐融融。不过现在,这一家子都不在了。
薛凝忽而有些唏嘘。
如若原身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长大,也未必会变成之后那副性子。薛凝摒除心思,将原身兄长薛昌,长姊薛霜名字写在纸上,又写了两人年龄和死时岁数。
彼此薛昌五岁,薛霜也不过七岁。
薛昌跟薛凝其实是龙凤胎,不过兄长早出身片刻罢了。然后她又另起一张纸,写刘家家庭成员。
刘京有妻许氏,许氏难产亡故,留下长子刘安。而今死在京城安氏是续弦,又替刘京生了一子一女。
刘渲跟薛凝同岁,今年十九,其兄刘胜七岁时早夭。至于刘安,今年二十,不过大约因刘京续娶缘故,父子间比较生分,并未随父亲和妹子一并来京城。
薛凝心思机敏,也有几分猜测,不过尚未有确凿证据,需细细查实。裴无忌来寻她时就瞧见这样一副光景,心里便忍不住砰砰一动。他最为喜爱的,仿佛就是阿凝这般认真专注样子。如此凝视,使得他心为之动,神为之夺薛凝不知晓他来,裴无忌轻轻靠近她身后,将她搂怀中,只轻轻说道:“今日纳吉送雁,正式议亲,你还这样忙着做事。”薛凝有点子不好意思,水润双颊轻轻红了红,轻轻说道:“我只是忘了。”薛凝当然不是忘了,而是有些迟疑。
她侧过脸,看着裴无忌。
两人脸蛋离得近,裴无忌心里一荡,想要亲亲她,却也克制忍住。因为裴无忌知晓薛凝是有话想要说。
薛凝想了想,说道:“现在旁人皆那样议论,许多人都觉得咱们这桩亲事要延一延,不过皇后娘娘颇给面子,裴家也不好说什么。就你一个,这样不依不饶。”
“我看,全因你勉强。”
“我知道的,若婚事延期,旁人会议论更厉害。”“这样一来,便全仰仗你了。”
薛凝当然很是感动,可她并不是个喜欢连累别人性子。其实延一延也没什么,无非是她被人多议论几句。到时候什么都查清楚,也没什么要紧。
然后她嘴唇被裴无忌手掌捂住。
裴无忌的手跟他脸一样漂亮,不过因习武缘故,倒生了一层茧子。裴无忌眸色很深,眼底也掠过一缕幽幽火光。他说道:“我性子素来不好,得罪的人也多,别人说我是裴家天骄,可指不定有一日便会坠入尘埃,不见着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我一点也不怕连累你,还非得娶你。”
“因为,夫妻间彼此扶持本是应该的。”
裴无忌松开手掌,对着薛凝说道:“还是你嫌我仇人太多,得罪的人太多,所以要舍了我了?”
薛凝笑了一下,摇摇头。
裴无忌平素脸有点儿冷,而今却透出温和味道。他伸出手握住了薛凝手掌,然后两人一道出去。京里流言蜚语虽多,裴薛两人却如期定亲,并无阻隔。刘渲自也耳闻,心里更恼得不行。薛凝名声虽差,但裴无忌赶着娶,裴后也未阻止。那如此说来,裴后亦未弃了薛凝?旁人也会这样猜,于是查时便会避忌几分。等薛凝正式成了亲,那旁人更会避忌几分!刘渲捏着自己那枚长命锁,上头有自己生辰八字,她才是薛家亲生骨血!这桩事始终要大白于天下,以弥补她这些年所受的苦楚和委屈!她也想起死去的安氏,一想到安氏,她心尖儿略酸,可更多是恼。从小到大,安氏对她这个女儿都有一种小心翼翼讨好。无论刘渲想要什么,安氏也必象会设法给。如今想来,无非是安氏于心有愧罢了!她是主子,而安氏不过是个仆妇。
那样一个身份卑下的仆妇,是无法托举刘渲人生的!她也恨自己长于民间,不大会说话,通身也少了些千金气度。刘京带了刘渲见过几次人,刘渲却总是露怯,显得不大方。碰了几次壁,刘渲便不再去。
幸喜刘京十分油滑,许是见薛凝没有认回父亲意思,故而也往上跑得勤。刘京跑得勤,暗暗愿意见刘京厉害人亦不少。裴无忌痴心薛凝,而这薛娘子更是裴后一手抬举出来的。
若将这薛娘子压下去,也是挫了裴后气焰,毕竟这些年里,裴兰君气势亦不免太过嚣张。
刘京喝得醉醺醺回来时,亦跟刘渲夸口,说有些事纵是裴家想压,亦未必能压得住。
他道:“薛娘子虽不想认回我这个阿父,必然还是要认的,本朝不孝可是忤逆之罪。渲儿,该你富贵总是少不了你。”刘渲看着刘京喝得红红鼻头,心头便生出难以言喻厌恶。她觉得刘京并不爱薛凝,无非是图薛凝好处,要拿住这个亲女儿。谁让这个薛娘子挺有能耐。
她讨厌这个便宜父亲,刘京不打仗了,这些年却渐渐染上赌瘾,又日常酗酒。
好在刘渲自己能从这样泥泽里逃出来,以后消受这些的会是薛凝,而她便会享受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这烂泥一样日子总归是要到头了。
纳吉之后就是纳征,送过雁是小聘,纳征便是正式下聘。京里议论虽多,裴无忌却很是郑重,下聘时很是用心。薛凝虽是孤女,他却为薛凝请了几个身份非凡长者压阵,不至于失了面子。偏偏就是下聘这日,却闹出事。
萧元君曾为太傅,本有爵位在身,甚至亲教过沈偃,与裴家也有些交情。裴无忌也是认真选过,请来当场。
可这日众目睽睽之下,萧元君却冷了脸色,口吐无礼之言:“老夫虽一向与裴家亲近交好,却未至于丧尽良心,指鹿为马。薛娘子,你若懵懂无知,也还罢了。而今知晓自己身份,却不认生父,且鸠占鹊巢,可见人品低劣之极。”“老夫怎肯贺你?”
说及此处,萧元君拂袖而去,面色自是极难看的。如此当众羞辱,丝毫不给裴无忌脸面。
在场之人面色亦十分尴尬,一时鸦雀无声。有些人虽不好如萧元君一般直言,面上却不觉流淌几分痛快之色,大抵也是心有戚戚,心里对萧元君言语颇为赞同。薛凝面色略空,没有说话。
但裴无忌面色沉了沉,很快也恢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