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076
【第七十六章】
孟羽凝打死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故作惊讶道:“哎呀,弄疼你了?真对不住,我一时没留意,殿下千万别往心里去。”说着,还伸手替他揉了揉。
见她演得一脸认真,祁璟宴不由得摇头失笑。随即他把胳膊从她手中抽出来,转而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扶住浴桶边缘,手臂发力,借势站了起来。
孟羽凝怕他腿脚使不上劲,连忙站直了些,用自己的肩膀撑住他大半重量,扶着他一步一步迈上浴桶旁的台阶。直到他在最高一级台阶坐下,她才松开手。
祁璟宴伸着手想去够鞋,却因腿不能弯,试了几次都没碰到。“我来吧。"孟羽凝蹲到他身前,利落地帮他脱去鞋袜。看着面前姑娘那毛茸茸的发顶,祁璟宴心头发软,轻声道:“多谢阿凝。”孟羽凝拍拍手站起身,不以为意:“举手之劳,殿下不用客气。”她又指了指浴桶,问道:“殿下自己能行吗?”这浴桶是穆九特意为祁璟宴打造的,外设几步台阶,浴桶内也装了几级台阶,为的就是祁璟宴进出方便。
祁璟宴语气坚定:“能行。”
孟羽凝轻声说:“那我就先出去了,殿下有事就喊我。”祁璟宴微微颔首:“好。”
孟羽凝转身出门,把净房的门虚掩上,留了一道缝隙。走回床边看了一眼,见屹儿睡得安稳,她摸了摸小娃娃的小手,便走回临窗榻前,随意歪了上去,看似慵懒,耳尖却悄悄竖起,凝神听着净房里的声响。不过片刻,哗啦水声潺潺响起,显然祁璟宴已安然入浴。孟羽凝放下心来,脱了鞋子,把腿蜷到榻上,翘起脚尖,闭目养神。约莫两盏茶功夫,净房内忽然传来“啪嗒”一声响,像是什么物件坠地。孟羽凝一个激灵坐起来,鞋子也顾不上穿,光着脚丫子就跑向净房。推门望去,就见祁璟宴赤着上身坐在浴桶中,湿透的黑发贴着他宽阔的肩颈,正伸着一条结实光滑的手臂,竭力伸向两步外衣架上的寝衣。原本放在浴桶旁台子上装澡豆的盒子,此刻跌落地上,澡豆也不知滚去了哪里,他换下来的衣裳随意丢在浴桶旁。
见不是他人摔倒,孟羽凝拍着心口,长舒了一口气,轻声道:“还好,还好,吓我一跳。”
祁璟宴悬在半空的手臂微微一顿,侧首望来。水汽朦胧中,他声音温润如玉:“阿凝是怕我摔了?”烛影氤氲,水汽蒸腾,将他湿润的肌肤镀上一层朦胧光晕,仿佛不是真人。孟羽凝一时有些晃神,听到他说话,这才点头,往前走:“殿下是要取衣裳么?让我来吧。”
祁璟宴缓缓收回手臂,桶里水纹轻漾:“有劳阿凝。”孟羽凝走到衣架旁,取下他的寝衣,又顺手拿了干净的巾帕,一并递向他。祁璟宴伸手欲接,却顿了顿,温声道:“还是劳烦阿凝先替我拿着,待我坐上来,再递我。”
孟羽凝想起他如今行动多靠双臂,便点头应下,将衣物揽在怀中,静候他一步步挪上台阶。
可那男人却仍稳坐水中,未动分毫,只一双幽深的眸子静静望向她,烛光在水面跳跃,映得他眼底情绪不明,好像,有一点幽怨?孟羽凝茫然不解:“怎么了?”
祁璟宴声音低沉,带几分无奈的笑意:“劳烦阿凝,先转过身去可好。孟羽凝蓦地反应过来,他此刻怕是身无寸缕,当即颊染绯红,急忙抱紧衣裳转过身去,只觉耳根都烧得厉害。
身后水声淅沥,祁璟宴双手撑着台阶,一步一步挪上来,水珠溅落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孟羽凝想象一下身后的情景,只觉耳根越发地热了,下意识往前挪了一步。祁璟宴慢慢移到最高一层台阶坐稳,这才自孟羽凝身侧伸出手去,嗓音温润:“阿凝,给我吧。”
“哦,好。"孟羽凝微微侧过身,目不斜视地将衣物递去,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视线却不由自主飞快一瞥。先入眼的是一片雪白,她心下有些惊讶,原来他穿了里裤洗的。目光收回的刹那,她忍不住想瞧一眼他的腹肌,谁知祁璟宴竞似早有察觉,用手中那团寝衣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她的视线,还轻声问道:“阿凝还有事?"听着那平静话语里裹着的笑意,孟羽凝不敢抬头看他,撂下一句“我先出去了”,七手八脚地跑了。
望着那道仓惶远去的纤细背影,祁璟宴胸腔微微震动,终是忍不住低笑出尸□。
逃至门外的孟羽凝听得里头传来的极其愉悦的闷笑声,心中一阵气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笑笑笑,天天就知道笑!
她原想等他收拾妥当,一起上床的,现在懒得等他了,索性自己先爬上床榻,搂着屹儿合上了眼。
夜深人静,她却毫无睡意,只静静听着净房里的动静。过了许久,终于传来轮椅转动的轻响。
孟羽凝一只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细缝,偷偷瞅了一眼,果然见祁璟宴穿着一身白色寝衣出现在了门口。
她连忙停下拍着屹儿的手,把眼睛闭上,开始假寐。祁璟宴转动轮椅,先到榻边,俯身把阿凝那双奇奇怪怪的鞋子捡起来,拿在手中端详片刻,不由莞尔。
这鞋是阿凝特意命人做的,仅在屋内穿着。不过是以两根布带斜斜系着一片软底,实在称不上一双完整的鞋。
可阿凝穿起来却轻松自在,行走如风,甚至还能小跑几步,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他每见一次,便忍不住笑一回。
他唇角含笑,将鞋搁在膝上,转着轮椅行至床边。先弯腰将鞋整齐摆好,这才调整轮椅方向,一手撑床,一手撑着轮椅借力,沉稳地挪上床榻。
等把双腿搬上床,他侧身躺了下去,顺手在床头拿起一把蒲扇,不紧不慢地为阿凝和屹儿扇起风来。
夜风微暖,扇底摇落一片清凉。
孟羽凝再也装不下去,懒懒打了个哈欠,睁开眼,佯装刚醒,嗓音还带着惺忪:“殿下还不困么?”
祁璟宴温声答:“还不困。”
孟羽凝翻身趴起来,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那殿下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