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千丝万缕、牵扯甚广。下官愈查愈觉错综复杂,不敢轻率定论,这才延误多日。案中诸情皆详录于此,恭请王爷过目。”
祁璟宴手执茶盏,徐徐饮了一口,目光淡扫,瞥向穆云。穆云会意,上前接过卷宗,轻轻置于祁璟宴手边的案上。
祁璟宴并未唤陈郡守起身,又慢啜了两口茶,方才搁下茶盏。他依次取过卷宗,不疾不徐地翻览一过,而后放回原处,面上仍是不见波澜,只淡淡开口:“陈郡守查得如此清楚细致,就不怕开罪章家与三殿下么?此言一出,陈郡守额间顿时沁出涔涔冷汗,伏身更低,急声道:“昔日是下官糊涂愚钝,恳请王爷治罪!自今而后,下官必竭心尽力追随王爷,唯王爷马首是瞻。若存二心,天地共诛!”
祁璟宴语气依旧平淡:“陈大人言重了。穆云,还不扶陈大人起身。”穆云忙应是,上前两步,去扶陈郡守。
“多谢王爷。"陈郡守口中称谢,随着穆云的力道站起,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敢随意出声。
祁璟宴屈指轻叩卷宗,语气平稳:“醉香楼一案,如今算是清楚了。只是案中有不少女子被暗中转至南浦郡,她们终究是我苍海郡的子民。还需劳烦陈大人出面,将这些人妥善带回。”
陈郡守连忙躬身应道:“是、是,下官昨日已遣人赶往南浦郡交涉,若无意外,明日应当就有回音。”
祁璟宴略一颔首,道:“若遇为难之处,尽可报于本王,自会派人相助。”陈郡守:“王爷行事雷厉,一夜之间肃清苍海郡的赌坊和青楼,南浦那边想必也已闻风知惧,应不敢不放人。”
祁璟宴淡声道:“那本王便静候佳音。”
随后继续问道:“另有一事。聚龙坊追讨赌债,逼女子入醉香楼抵债,其行可鄙,其踪却明。”
“然亦有不少男子被强行带走,譬如那吕秋莲的丈夫郭老大,至今下落全无。陈大人可曾查明,此人究竟身在何处?”陈郡守身子躬得更低,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回王爷,下官确实竭力查访,可这些被聚龙坊带走的男子,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毫无线索可循。”他稍作迟疑,又补充道:“赌坊中人只交代,每次都是奉命将人押送至城西十里外竹尾村村头的茅草屋外,便默默离开。至于之后那些人被带往何处,是生是死,再无一人知晓。”
“原本章家公子或许知晓内情,可他那晚便已毙命,如今,竟已是死无对证。”
祁璟宴微微颔首:“既如此,便有劳陈大人继续探查了。”陈郡守连声应“是",态度恭谨,又小心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此案既已审结,不知下官该如何向京中禀报?”
祁璟宴语气平淡:“依实呈报即可。唯有一则,那些失踪人口,在查明下落之前,暂不必录入卷宗。”
陈郡守立刻躬身:“下官遵命。”
祁璟宴又沉声补充:“另,所有案犯罔顾国法,为祸一方,需得从严惩处,以儆效尤。”
陈郡守一一应下,恭敬行礼告退。
直至走出大门,才觉两腿发软,几乎踏不稳阶石。待登上马车,他一进门便瘫倒在白夫人身上。白夫人见他面色惨白,背后的官服已被冷汗浸透,急忙执起手边的茶壶,喂他喝下两口温茶,这才轻声问道:“如何了?”陈郡守缓过气来,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低声道:“夫人放心,为夫死不了了。”
夜色渐深,孟羽凝哄着屹儿睡觉,祁璟宴斜倚在床边,拿着蒲扇给两人扇风。
等屹儿睡着,祁璟宴才压低声音开口:“阿凝,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孟羽凝鲜少见他用这般郑重的语气同自己说话,不由好奇,轻声应道:“什么事?”
祁璟宴便把包括郭老大在内的一些被聚龙坊强行带走的男子不知所踪的事情说了,末了问道:“阿凝可能猜到他们去了何处?”孟羽凝顿时警觉,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爬坐起来,双手叉腰,脱口而出:“事情又不是我干的,我怎么会知道?”见这姑娘瞬间竖起满身的刺,祁璟宴不由失笑,语气放得更缓:“阿凝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起,你从前不是常做些光怪陆离的梦么?”孟羽凝眨了眨眼,疑惑道:“是啊,那怎么了?”祁璟宴唇角含笑,目露好奇:“那在你的那些梦里,可曾出现过与此事相关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