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外面那些烂掉的腐草一样厚重,手掌轻轻搭上去,就是一个明显的指印 方思慢曲起腿,想要借着力将手中的东西放上去,好腾出一只手来开门,周瑾见了连忙将手里的伞收了靠在墙上,将她往屋檐里赶 “我来吧。” 说来奇怪,许久没开过这道门,周瑾依旧清楚的知道往哪方转,钥匙要扭几圈 有些东西,或许记忆里忘记了,但是你的习惯却永远还记得。 他握紧了门把,上面的灰立马被手掌沾走大半,他用力往前带了下后才向下扳去,门没换过,他直到锁有些问题,每次开门都要用力往前带一下才能打开。 有这么一瞬,方思慢突然觉得,周瑾好像比自己还了解这个家。 门推开后,强烈的木头味道夹杂着霉腐的气味儿铺面而来,几人都不约而同的轻皱了眉头,方思慢虽然有所准备,也被这味道呛得不轻。 “走吧。” 周瑾将门推后,为两人亮出一个宽阔的入口。 方思慢没动,有些怅然的盯着门锁 “怎么了?” 周瑾有些不解 方思慢笑叹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你更像是主人,连我都快忘了这门该怎么开了。” 周瑾一抿嘴,沉默的看了她一眼,没再理她,自顾自的出去拿靠在墙上的伞 方思慢紧呼一口气,端着盒子慢慢的往里走。 其实她真的没有说错,长期的睡眠不佳,伴随而来的就是神经衰弱,脑鸣耳鸣这些状况也是时有发生,身体素质每况日下,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包括最近的头痛、呕吐,复视,她也习惯性的把他们纳入了失眠的后遗症里,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不能思考,记忆也开始越来越差,除了那些让她痛不欲生的往事,其他不重要的事情,她好像越来越记不住。 周瑾专门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让方思慢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上去,她端了一路,这才开始解放双手,她情不自禁的揉了揉,感觉到整条手臂都在泛酸。 “三点多了,先去我家里吃午饭,完了再过来收拾吧。” 他说完就拉着方思慢准备离开,不料被对方的话打乱了脚步 “周瑾——” 方思慢半偏过头看他 “我、我没有胃口” “我想自己待会,行吗?” “我想阿姨肯定也知道我回来了,晚上好吗?晚上我再过去看她” 周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嗯了一声,将手里的钥匙递给她 “那你晚上过来吃晚饭,我在家等你。” 他转头将房子上下左右都瞧了一遍 “这里很久没有住人,一切还要从头收拾,估计来不及,实在不行,今晚就先住我那里吧。” 方思慢轻轻的捏着钥匙,上面挂着一只琉璃材质的小猪,长着一对小翅膀,玲珑小巧又可爱,是她妈妈用时就一直挂在上面的,这么多年了,除了银色的挂圈有些变色之外,一切都还是保持着原样,与此刻物是人非的环境十分相配,不过拿着的人,心境再也不是从前。 方思慢没有正面回周瑾的话,她不打算让她妈妈一个人单独呆在这里,却又不好当面拂了周瑾的话,便张嘴敷衍着 “嗯,你先过去吧。” “好,今天就先这么着,明天我帮着你一起收拾。” 秦钟陪着周瑾一起退出房子,不过心里也没打算真的要去他家蹭饭,走到中途就重了借口开车走了。 方思慢踱步在屋里,赶了一天路,却也不觉得累 屋里并没有像常规空置房那样用各种挡尘布将家具盖着,而是就这么大大方格的摆着,桌上、沙发上、地上,手触摸到的地方、脚走过的地方,都和那些厚重的记忆一样,重重的蒙上了一层灰。 她当年离开时从来没有认真带走过什么东西,因为她很害怕,每触摸屋内一样东西、每多看一眼挂在墙上的相框,她就想哭,曾经给予她温暖的堡垒变得多么的冷寂空旷,连自己的一个细微动作都好像会有回音,这些回音一下又一下的直直抵达她的心脏,反复告诉她 ——全死光了,只有你一个人了 只有你一个人 只剩你一个人了!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 方思慢高中时看到这句诗,只觉得大多文人都有点无病呻吟的意味,当虚幻照进现实,这些年她终于懂得,一个人若真像浮萍枯草,心境该是何等的凄苦。 现在的她比两年前回来时好不了多少,无论过去多久,她始终都无法释怀他妈的离去 她时常在想,如果自己不发生那些事,就不会上新闻,不会闹得沸沸扬扬,她妈妈的工作也不会被人打扰,或许医闹事件也不会发生,可是这一切事件都像是多米诺效应一样,一环扣着一环的发生了,一桩桩一件件对她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在家里踱步,方思慢一路沉浸在悲伤里,直走到二楼尽头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