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礼训放在眼中。“冰冷沉声,
“传令,许氏女为谋逆罪臣之后,当为贱籍,怎可以侍妾之位居于亲王府邸,当贬为奴婢,劳苦侍奉,受教于王妃,以思己罪。”“明日你亲去,携本王口谕,训诫端王,再派加急使者,将许氏身契亲自交予王妃,告知王妃,应当严厉管教罪臣之女,若有为难之处,便书信来京,本王自当为她做主。”
何诚心中一跳。几乎已经能够预见那许氏女后头的日子了。然而上头的施令却还没完,寒音继续落下:“许长义之妻张氏、及其四子,俱流放崖州,永戍不得离开。”
“至于许长义长媳庄氏、与其幼子,“宗惊眉宇稍松一些,深眸渊黑,“庄氏,为节妇,朝廷应予优待,念其膝下唯有一子可事孝养,着其子免于流刑。”
“然,罪臣之后,三代以内不许入仕,出狱放还后,与其母即日离京,发还母家祖籍之地,此生再不许入京畿。”
“忠顺将军府所契奴仆,全部发往京畿之外。许氏旁支,参与谋逆者,同斩,其余人等,迁籍西北,许氏祖茔坟寝,一并同往。”尾音落定,何诚眉头紧锁,眼中震颤。
…连坟墓,也要远走。
如此一来,那位郦娘子的夫家,可就是丁点东西都没留下了。仿佛一地薄薄尘灰,无风之时纵然能盘桓日久,等到飓风来临,也只能毫无抵抗之力,就这么被扫出京城。
寒毛卓竖,此时此刻,他忽然感知到丝缕危险。那位娘子,日后若是知道了真相……真的会欣喜吗?还是,恐惧万分?
宗惊掀眸,盯着案下有些僵愣的何诚,不耐:“怎么?”何诚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竞然在主子跟前发愣,简直想找根棍子抽自己一顿:
“没!臣明白了!”
应声之后,上首的人没再下令,他便试探:“殿下,那,臣告退了?”宗惊收回眼,看向桌上还没有翻开的第三张密报,拧眉:“你先留下。”
何诚抿紧嘴巴,不言站定。
宗惊将第二张密报掀起,劈手掷在地上,凝神再看最后一张。慢慢,眯起眼。
唇角冷笑再度浮现,而与之前不同,这一回,脖颈、手背,俱是筋脉突涨。狭眸移转,站起身,而后来回踱步,从缓,到急。何诚定眼一看,心中正要大呼不妙。
案后来回疾走的人却已猛地刹住步伐,回身,将案上物什尽数狠扫于地下!墨汁、朱砂、奏折、笔砚……尽皆乱坠砸地,一塌糊涂。“殿下!"何诚急忙要上前。
下一刻,撑手在案上的人却抬手示止,胸膛起伏数度,很快强自平息。瞳中阴霾寒沉,恨不得立刻出府,把那没良心的妇人捉来拷问。她本应当跟着婆家被抓入狱,尽管是一场伪戏,但他免了她罪却不假。否则,她此刻还应在牢里关着候审!
她对他笑,对他柔声细语,让他记着,去和她用饭。结果,转过头,只有一句“没有半点男女之情”。若她有一丝犹疑,他尚且能谅解。
可暗卫所报,她说的可谓斩钉截铁,毫无心虚,甚至说的时候,还心情愉悦得很,在笑!
此刻这第三张纸,让他刚刚的施令仿佛都成了场笑话。他在这为她怒为她恨,她根本不拿他当回事。最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她不愿再嫁别的男人,就为了,给那个死得不能再死的许渝守节?
那种孬货,有何好惦念?
她进那许家,名为嫁人,实则,就是给那许渝当了三年多的贴身丫鬟,最开始,伺候他吃喝拉撒,按跷沐浴,喂饭喂药。就是那许渝好起来,不再瘫迷,能自个儿简单活动了,大部分贴身的活儿,一千多个日夜里,不还是她来做。
更不用说,一个废人,要如何与她生儿育女,没有后嗣,难不成那许家会将此事怪在亲儿子头上?
她在婆家时,事事憋屈,处处受辱,那许渝不但护不住她,连身后之事也安排不当,只为她备下一间铺子一座宅子,教她一点书文,便值得她一生倾心,说一句世上最好了?
果真是见识粗浅的无知小家之妇,这一点蝇头小利都算不上的补偿,她也视若珍宝。
“何诚!“猛然抬首,沉喝。
正惴惴不安的何诚赶忙答应:“殿下!”
“你说,若你是她,林敬,和许渝,你选谁?"瞳中赤红,死死盯着。何诚差一点没控制住要跌地的下巴和想要飞出来的眼珠,似哭非哭:………殿下,臣,这,我这……
他又不是妇人,他怎么知道?!
“说,”寒声,“我要真心实意,你要是糊弄谄媚,就出去受军棍。”何诚心中疾呼天要亡我,但面上只能保持哭一样的微笑,脑中飞速旋转片刻,方才磕磕绊绊:
“…殿下,若是我,大概……大概会选,温柔,体贴,看着,好说话点的。言中之意已然明了。
宗惊站直身,冷睨:“就算,那是个废人?就算,他家中,俱是豺狼虎豹?”
何诚挠头,干脆也不假模假式了,狠下心,直说:“殿下!您说一千道一万,郦娘子当初没得选啊!她只能嫁给那许渝,当年,也没人帮她呀,殿下您那时还在西北呢。”宗檩微怔住。
何诚叹了口气,说都说了,干脆说完:“殿下,那许家虽然是虎狼窝,那许渝确实对郦娘子不错,您说他是废人,可郦娘子不在意啊,她是背井离乡来的京城,遇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可不心里感动吗?”“至于许家,那许家是许家,许渝是许渝,许家对郦娘子不好,但也不是许渝指使的啊,您也说了,他身子都半废了,护不住自个儿婆娘也多少情有可原,总之,在郦娘子那里,许渝就是对她好。”“心心肠软的女人,你对她一倍好,她就对你十倍好,更不用说,郦娘子可是和那许渝做了三年多的夫妻,三年啊,生个娃娃都能满地跑叫爹妈了!”“殿下,您才在郦娘子那出现多久啊,满打满算一天一夜,哪比得上人家那情分。谁都会喜欢对自己更好的人啊。”越说越来劲儿,何诚都觉得,他已经有了姜胡宝的水平。颇颇自得的时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