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丁正年吧,他的死,亦是被弄影的法术操控了。”
她极轻缓的说完,千钧苍白的脸上蒙了层灰沉沉的哀伤。
前段时日,他也听过城内男子无故失踪之事,当时并未在意,听过就忘,只想着那些人多半是遭遇了什么事,兴许过不了多久官府便能找到他们。
如今才知,原来早在与他相遇之前,弄影已经杀过那么多人了,他耳边飘过的一两句闲谈,也都是因她而起。
还有丁正年那个混蛋……所以,初遇那个雨夜,她上门来,原本也是想杀了他的吗?
许久,千钧才从窒息的痛苦中挣扎出来:“她为何要这么做。”
昭歌道:“也许,都是被逼的。”
“她没有对你讲过她过往的事吧,她是血藤花妖,原身为草木之灵,本是善妖,可惜她的血肉包治百病,你该明白,这对凡人诱惑极大,当时,她的一身血肉,引起了凡人的觊觎,此次来巫溪,我们原是受雇一个叫戚明奕的人来的。”
“数年前,弄影还是个小花妖时,多半是被戚明奕与他哥戚明允从山里抓回去的,他们将弄影带回家里囚禁了起来,戚明允是个巫医,为换取金钱利益,便放弄影的妖血入药去替凡人治病,那个时候,弄影应当被他们关了很久,遭遇了很多,非人的对待。”
千钧忆起弄影胳膊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难忍地咬住唇。
原来她说的事,都是真的。
昭歌声音渐低:“后来,他们还割过她的肉,挖过她的心,断过她的手指,受到这样的折磨,弄影也是在那个时候心性大变的吧,许是因她容貌甚佳,戚明允利用她,到后来不知不觉爱上她,正因如此,弄影才有机会摆脱他们,照戚明奕所言,戚明允后来想与她成亲,但在新婚当晚,弄影反杀了他,临走时掏他的心,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
“杀掉戚明允后,她逃来巫溪,不知何故又被卖进锦绣阁,再次遭到非人待遇,几次三番为凡人诓骗,她也彻底绝望,干脆借杀害凡人食其心来增长功力,因害的人越来越多,她的行迹才逐渐败露,直到被我们发觉。”
雪夜见千钧像掉了魂一样,关切道:“季公子,你要清楚,人与妖在一起本就有违天道,弄影对你多半没有真心,她要的只是你这颗心,你爱她,你是她的情弦,她只要吃掉你的心便可跨过情弦功力大增,才有能耐逃脱罪责重得自由,你明白吗?”
“重得自由……”千钧呢喃几声,发出凄惨的笑声。
昭歌道:“季公子,你若肯,我现在便去收了她吧,她做的事瞒不了多久了,适时必然引起众怒,恐会牵连到你。”
千钧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多谢了,可否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
昭歌皱眉:“你要做什么?”
千钧茫然道:“我也不知。”
也许,只是想看她为他穿次嫁衣吧。
昭歌想了想,到底没有拒绝他:“季公子,我可以给你时间,只是你要清楚,你们之间,不可能。”
不可能。仅仅三字,说起来轻如鸿毛,所含之意却那般斩钉截铁,重如山峦,铺天盖地压下来,将所有奢望碾成齑粉。
凡人与妖在一起,能有一夕甜蜜相守已是上天眷顾,想要长相厮守,永世为寻常夫妻,那必得费尽几生几世的运气,普天之下百万妖邪,谁又能是如此的天选之子。
千钧一顿,半晌,拖着脚步头也没回地出去了。
***
大街上,人山人海。
千钧挨着墙根慢行,在吵嚷的道上走了不远,便再也提不起劲。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原以为弄影是妖已然是道惊雷砸在他身上,可现下,几十道惊雷连续劈下来,他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到这个地步,竟不知该怨谁。
弄影是妖,她害死了很多人,可是,她曾经受过的伤也都是真的,两相之下,千钧无法原谅她,亦觉无法正视她。
他僵着腿在人流里胡乱走,不断撞上路人的肩膀,有人停下来骂他:“看着点啊!”瞧他脸带病容两眼堆满血丝,模样很吓人,又避开些,低声咒骂:“要死了就赶紧回家躺着去吧。”
千钧走了许久,整个人精神恍惚,漫无目的,再抬头,又来到了弄影住的院子外。
这次,他没敢进去。
了解一切后,他该如何去面对她?恐惧,厌恶?还是心痛,躲闪,无论是强烈的,还是隐忍的情绪,他统统都挤不出来。
直到院中传来秦昆欢喜至极的惊呼,他才慢腾腾过去,小心往院子里看。
秦昆好似复明了。
他由弄影扶着,杵着拐杖在院内走动,脸上满是激动的泪水,笑得如重获新生:“我这眼睛瞎了半辈子,今日总算能看清了,弦儿,你的药当真是灵。”
药?千钧记得弄影不会医术,她哪里来的药?
记起昭歌的话,难道她用的是她的血?
果真,细看,弄影喜悦的笑容掩盖下,她的嘴唇没有颜色,更显得一张脸惨淡清瘦。
他记起她身上那些伤痕,记起她说给他的那个故事。
一切都是真的,比他想象的更加惨烈,他喜欢的姑娘是从那般悲惨的境遇里走出来的,她受过伤,故而不在相信凡人,不爱笑,总是面容孤冷。
在这凡世,她没有得到过温暖,却还是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救这个孤寡老人。
这刻,千钧突然恨起昭歌所说的那两个叫戚明奕戚明允的人。
如若不是他们强行带着弄影来这尘世,她该是什么样?
他不知她过去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