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好像那些妖都是在战争过后出没,行进的范围也多在边境线附近。”
战争过后有什么?
白骨皑皑,满目疮痍,哀鸿遍野,戾气横生。确实容易生出孽妖来。
昭歌道:“白骨精吞噬魂魄,如果当时袭击绿萝乡的妖中有白骨精,那么魂魄消散这点便能对上了。”
霍天道:“那尸体呢?血流萤只会腐蚀骨头。”
昭歌道:“那便还有妖邪随其一同行动,先吃掉了皮肉,血流萤紧随其后啃噬掉了骨头。”
“可凡间吃人肉的妖,数不胜数,”尹惊舞说,“并不能确定到底是哪种,而且,它们怎么会凑在一块呢。”
昭歌道:“我原先也不信,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但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它们目的相同,很难说不会。”
霍天道:“能那极短时辰内杀掉上百人,那妖要么修为高深,要么种族庞大,这些年来捉妖界倒是没有出现过这种妖。”
雪夜问:“昭歌,当年你在除妖现场,可有看到除了白骨精外之外的妖?”
昭歌仔细回忆,脸色凝沉:“我不确定,当时太乱了,风沙又大,也许有,只是我没看到。”
若白骨精能与血流萤一同出动,有别的妖随行也不稀奇,昭歌隐约感觉,这与那白骨精发狂时所言的“妖族”有关。
她对尹惊舞道:“别急,迟早有天,它们还会出现的,若每逢战争后,这种妖会出来作乱,前些日子东虞曾与大雍开过战,兴许,离这事水落石出那日也不远了。”
尹惊舞靠在她肩上,轻轻点头:“十四年了,若来日,我能再见那妖邪现世,也算死而无憾了。”
时近半夜,在树上休息的昭歌做了个梦。
梦里,漫天黄沙化作金色的雾在她头顶铺陈开,黄沙里有只巨大的骷髅手抓向年幼的她,她拼命哭喊,眼睁睁看着那根根分明的骨架即将掐住她弱小的身躯,忽然,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为她挡去满天风沙与那夺命的触手,她躲在他身后,下意识抬头想探寻那是谁。
将要看清,梦境像被人生硬掐断,画面陡然一黑。昭歌惊醒,身子一晃,险些从树上栽下来。
地上的众人都睡了,火堆旁还守着一人,身影伶仃寂寥,是霍天。
昭歌想去问问,但见霍天映着火光的脸上忽明忽暗,似有愁绪,她便没去。
大致能猜到他忧心的来由,这次出山,他没有遇到大妖,师父恐怕又斥责他了。
昭歌有心安慰,旋即又作罢了。
霍天性子谦和平易,不显山露水,唯她知道,他心中有孤僻冷傲的一面,身为师妹,不好去开解。
十一岁那年,她上山入听雨斋拜凌虚为师,在院中初次见到霍天时,他被凌虚罚在廊下扎马步,瘦瘦高高的个子,如画的眉眼,本是极好看的,但他显然在那站了很久,累得满头是汗鬓发俱湿,形容凌乱而狼狈。
见到她时,他惊了惊,疲惫的面上露出一丝羞涩,涨红脸低头不肯看她。
昭歌也体贴地收回视线。
凌虚似乎没有察觉到两个少年人的尴尬,领她到他面前,淡淡地说:“往后,她便是你师妹,是我凌虚的弟子,你与她今后一处习武练功,更需勤勉自持以身作则,若再有任何敷衍懒惰之举,你便离了我,自行下山去吧。”
说完不等霍天回话,又带昭歌走了。
昭歌不明就里,回眸,见霍天攥着拳头,垂下的眸中有浓烈的哀伤迅速隐去。
那时,他伤感的是什么呢,是凌虚在人前毫不留情面批评他的冷硬态度,还是那句自行下山去?
过后,霍天见到她,拘谨又若无其事地引她去熟悉环境,对初见时的事并未提及半句。
昭歌本以为他是不在意,可后来明白,一个人越逃避什么,便是越在乎什么。
她曾无数次试图让他看开点:“师父对你严苛,正是因为他重视你。”
霍天总笑说:“我知道。”
昭歌以为他真的明白,直到那年她过生辰,他不慎喝醉了酒,罕见地在她面前落泪,对她说:“昭歌,不一样的,我们不一样,师父对你才叫重视,他对我,从来只有冷漠……”
昭歌愣了很久,等醒来,霍天又恢复了以往和颜悦色的模样,与醉酒时悲痛不止的他判若两人,她问起,他只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让她不好意思再追问。
但好似从那之后,他便再没喝过酒,也再不会在任何人前流露伤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