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坞的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饱含着海水特有的咸腥、锈蚀金属的铁腥、火药残留的刺鼻硫磺味,以及无处不在、越来越浓重的那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枪火撕裂声、濒死哀嚎、丧人尖锐的非人嘶吼、以及沉重钝物砸穿骨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地狱的序曲。
裴凡生靠在冰冷的合金舱壁后,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口,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湿透的绷带紧贴在伤口上,血水混着汗水和冷凝的潮气不断渗出,将迷彩服染成更深的墨绿。他用力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老裴!顶不住了!”王飞翔的声音被爆炸声震得有些失真,他手中的C7突击步枪枪口喷吐出炽烈的火焰,密集的子弹将几个刚从拐角扑出的、动作扭曲的低级丧人打成筛子,墨绿的浆液和黑色的菌丝状组织四处飞溅。但更多青灰色、眼珠浑浊的身影从昏暗通道的各个阴影里,甚至从天花板的通风管道中蠕动着爬出,源源不断。
他们的目标——那条通道尽头通往干船坞的厚重防爆门,此刻距离不过几十米,却犹如天堑。
“大爷的!这帮鬼东西是打鸡血了还是闻到老子新鲜出炉的血腥味了?!”王飞翔骂骂咧咧地更换着弹夹,动作娴熟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防弹背心上挂着几个空掉的黏性炸弹载体盒,那是他们仅存的“大杀器”。
“耶梦加得的‘恩宠’!”裴凡生冷笑,声音沙哑,“看看那些士兵!他们引火烧身了!”他猛地侧身点射,一颗子弹精准地钻入一个刚从侧面污水坑爬出、正扑向一名侍者士兵的丧人眼窝。那士兵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裴凡生,随即又被更多的丧人扑倒,惨叫声被尸潮的嘶吼瞬间淹没。
裴凡生说得没错。低级丧人,这些原本漫无目的游荡的行尸走肉,此刻竟如有统一意志般,狂暴地冲击着侍者士兵们匆忙构筑的防线。它们似乎并不畏惧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泥人,反而将其视为某种屏障或目标点,潮水般涌过去的地方,更多地集中在泥人所在区域——也就是侍者士兵们重兵把守、试图掩护泥人撤离的区域。
泥人矗立在尸潮中心,如同黑色的礁石。合金包裹的巨大躯体每一次挥动,带起撕裂空气的呼啸,那些畸形的骨爪和融合的金属武器轻易地将成片的丧人碾碎、砸飞,黑色的菌丝和碎肉如同污秽的雨点落下。然而,低级丧人实在太多了。它们悍不畏死,甚至有些主动扑上泥人的躯体,用变异的利爪和牙齿徒劳地刮擦、啃咬着那近乎不可摧毁的黑曜石般装甲,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泥人庞大的力量让它在物理上近乎无敌,但如蚂蚁群般的包围极大地迟滞了它的移动。它每一次试图向潜艇坞方向挪动,都会被更多从地面、墙壁涌出的丧人缠住腿脚。
而侍者士兵们则在泥人周围的“真空带”外围,承受着丧潮最凶猛的冲击。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精准的点射往往能爆掉丧人的头颅。但弹药用得飞快,更可怕的是那些融合了特殊菌株、能喷溅强腐蚀酸液的变异体。一个士兵躲避不及,被一滩绿液溅中面罩,高强度聚合物面罩瞬间“滋滋”冒烟溶解,连带着下方的血肉也一并蚀穿,他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阵型一旦出现缺口,后续的丧人便会疯狂涌入,瞬间淹没数人。减员速度快得惊人。
“机会!”裴凡生眼中寒光一闪。这由“同类”引发的混乱,是他们逃向潜艇坞的唯一生机!“老王!***!左边通风管!”他低吼一声,猛地拔掉一个圆筒状***的保险栓,奋力朝左侧一个正在涌出丧人的通风管道口砸去。同时,王飞翔心领神会,一颗高爆手雷精准地丢向了右侧试图合围过来的几个强壮丧人脚底。
“轰!”手雷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一片,墨绿色的烟雾“噗”地弥漫开来,迅速遮蔽了左侧通道。烟雾中传来丧人困惑的嘶吼和更加混乱的踩踏声。
“走!”裴凡生和王飞翔如同两道疾影,在爆炸余波和烟雾的掩护下,从侍者士兵和丧人激战的侧面空隙处,以极限的速度冲向那道近在咫尺的防爆门。
一名侍者军官似乎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嘶喊着调转枪口:“拦住他……”话音未落,一只从烟雾中扑出的腐蚀体就狠狠撞上了他,酸液淋了他一身,惨叫声戛然而止。
潜艇坞内部:惊涛骇浪中的钢铁棺材
沉重的防爆门被王飞翔用蛮力和一块合金碎片撬开缝隙的瞬间,咸腥冰冷的海风混杂着机油的浓重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穹顶极高的半封闭空间。粗大的管道在四周和头顶纵横交错,锈迹斑斑的钢铁桁架支撑着整个结构。船坞两侧是高耸的深水码头,冰冷浑浊的海水在下方无声涌荡,墨绿的水面反射着应急灯昏暗幽绿的光。几艘巨大的黑影静卧其中,如同沉睡的海兽。
他们的目标——那艘线条相对低矮流畅、依稀能辨认出维多利亚级潜艇特征的HMCS&bp;Wdor——正静静停泊在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泊位上。但它被几根手臂粗细的合金锁链和数个沉重的液压支架牢牢固定在原地,显然是被做了额外加固。
而在HMCS&bp;Wdor旁边不远处的水中,还浸没着另一艘体积更为庞大、但更显老旧破败、舰桥已经倾斜的巨大潜艇残骸,那是早已废弃的HMCS&bp;Vctora。巨大的艇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海洋附着物,破洞和锈蚀清晰可见,像一头搁浅在海床的古鲸尸体。
船坞内部并不平静。远处的入口大门处传来沉闷而剧烈的撞击声,“咚咚”作响,那是外面数之不尽的丧人正在冲击入口的厚重大门。防爆门的强度虽高,但在这种持续冲击下,崩溃只是时间问题。地面上也能看到零星的、脚步虚浮、动作歪斜的身影在四处游荡,有些穿着早已腐烂的军服——它们是被尸潮突破的零散部队转化的不幸者。
“没时间了!”裴凡生立刻判断形势,伤口在刚才的剧烈奔跑中可能再次崩开,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