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立志(修)
江风习习,蓝天白云。
连日阴雨终是等来了一个大晴天,清晨雨后的天空分外澄澈,初夏的阳光落到江面上,波光粼粼。
婉儿望着平静的江面,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发呆。如谢之霁此前所料,他们在河口镇待了三日后,陈王便得知了消息。前日清晨,谢之霁收到清风阁的信后,他们便立即出发前往江宁府。如今,已经在江上漂了两日。
“哟,小姑娘,好久不见。“黎平走到船头伸了个懒腰,顿觉神清气爽,他在船上睡了两日,河口镇积攒的疲倦一扫而光。婉儿回头看着他:“辛苦黎叔了。”
“瞎,我辛苦什么,那莫家姐弟才是最辛苦的,整整三个日夜都没睡过,我顶多算是打打杂而已。”黎平摆摆手,“他们如今还睡着呢。”自从到了河口镇之后,黎平和莫家姐弟便不见人影,婉儿想过他们会很忙,但没想到会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想及此,婉儿有些内疚,低声道:“可惜我没帮上你们什么。”黎平挑眉:“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对自己要求还挺高。”“什么叫没帮什么忙?我听子瞻说了,若不是你实地调研划定灾民、病患分区,我们全都白忙活。而且你在镇子里调度粮食、震慑那些地头蛇,我们在后面做事可没那么省心。”
婉儿闻言,心里那口气缓缓松了,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不过,最辛苦的还是子瞻吧?"黎平忽然看着他,“那小子性格跟你一样执拗,忙起来也没日没夜没节制,我上船后就没见过他了,他怎么样?”婉儿一顿,疑惑:“什么怎么样?你指什么?”黎平见状,心里了然。
既然婉儿都没能察觉到谢之霁身体的异常,那就说明他真的没什么事情了。谢之霁中了他后娘的寒毒后,这十年间虽然已经解了绝大多半,但每次生气或者疲惫,都会诱发余毒发作。
上次婉儿绑架意外,谢之霁改压制为释放,倒是清除了余毒,这段时日以来他忙成这样也从未毒发过,看来是已经彻底解毒了。婉儿见黎平半响也不应,心里起疑:“黎叔,表兄可是身体不适?”“哦,没什么,你别多想,我就随便问问,还以为那小子跟我们一样还在呼呼大睡呢!”
婉儿狐疑地看了看他,觉得他怪怪的。
“表兄身体无恙,这几日他跟以前在船上一样,一直在和人通信联络。”“坐在他那个位置上,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歇。"黎平大笑,悠悠地靠着栏杆,感慨道:“不愧是子瞻,河口镇那么多事情,他真的就只用了三日便解决了。婉儿垂眸,心里泛起一圈波澜。
虽说只是三日,但实际上若没有谢之霁前面近一个月的部署和调度,绝不可能办到。
婉儿无端想起了小时候,有一回春光尚好,看着别家的小姑娘跟着家人踏青,她也兴冲冲地去找谢之霁,让他陪她出门放风筝。那时候,谢之霁正坐在窗台看书,眉眼都没抬一下就拒绝了她,并随手给了她一本书让她看。
“我不要读书,读书有什么用?“她不高兴地将书扔在他身上,皱巴着脸抱怨。
“哥哥,你为什么要用功读书?沈姐姐说了,哥哥你是世子,未来就算不考功名也可以当官发财。”
当官发财这几个字从婉儿嘴中说出来,实在是违和,谢之霁垂眸看她:″她教你的?”
婉儿点点头,“上次宴会她看见你了,还跟我说你长得好看,长大后想嫁给你呢。”
“肤浅。“谢之霁淡淡评价,“你以后别和她一起玩儿了。”他想了想,又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嗯?回答什么?”
“就是她说她想嫁给我,你是怎么回答的?”“哈哈哈,我当然说不行啦,因为你只喜欢我,我让她去找别人,她就生气了。”
谢之霁轻哼一声,轻轻捏住她的脸:“你倒是会给自己贴金。”“哥哥,你就陪我去玩儿吧…你明明不用读书,为什么要这样?”谢之霁将她抱起来,桌案上铺着一幅画,婉儿瞧着有几分眼熟。谢之霁指着画里的人,轻声道:“前几日我们在东门见到的那些乞丐,还记得吗?”
“洪水淹没了他们的家乡,他们无处可去,就只能到处流浪,乞讨为生。”婉儿:“哥哥是为了他们读书的吗?”
谢之霁:“嗯,唯有读书从仕,掌握实权,才能帮助他们。我这个世子只是个名头,什么都做不了,明白吗?”
婉儿摇摇头,“不明白。”
“你还太小,不明白就不明白,只需知道若要帮助他们,我必须读书。”婉儿天真地望着他:“那我读书,也能帮到他们吗?”谢之霁:“虽然现在不行,但以后肯定可以。”很多时候,那些本以为遗忘的记忆,会在某个时刻突然从角落里跃出脑海,散落其上的灰尘,熠熠生光。
婉儿看着晨雾中朦胧的日出,不自觉地笑了。十年后,谢之霁真的做到了少年时的承诺。黎平抄着手,看她傻乎乎地笑,挑眉:“怎么了?这么高兴?”“哪有。“婉儿抿唇否认,“我才没有高兴。”黎平…”
这两人性格倒是格外的相似,固执又任性,还总是死鸭子嘴硬。他懒得管了,看着江面悠悠,叮嘱道:“你别总是在船外站着,之前子瞻说陈王在来的路上,说不定,咱们还会和他的船撞上呢。”岂料话音刚落,他们远远便看见一艘巨大的轮船,紧接着是一排稍微小一点的船,整排船像是舰队一般,气势磅礴。黎平眼神好,一眼就看见了那艘巨轮上的蓝色旗帜,上面印着一个巨大的陈。
周围的商船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纷纷避让靠边,黎平回头,神色既紧张又兴奋,细看之下还有点儿蔫坏。
“你回去通知子瞻让他看戏,我去让船主靠边混进商船里。不过我们为了掩人耳目,本就是一艘陈旧的小破船,陈王那个呆子估计也不会注意到我们。”婉儿瞥了一眼仿若插入云霄的旗帜,心里一凛,走到谢之霁的屋子外。“表兄,是我。"她轻抬手扣木门。
“进来吧,门没关。”
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