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目光压在她身上。
有点太瘦了。
伊月没有应答他的任何话，默默将那块茄子放到嘴里，算是安静地妥协。
顾野藤看她苦着脸吃，面上笑着，可是那笑却没达眼底。
“是在烦恼星月杯的事情吗？不用担心，不会不让你参加的，我已经跟胡小姐说好了，会给你重新找一个指导老师，至于你妈妈的事情……”
“顾总。”伊月打断他。
顾野藤脸上挂着胜利的笑，似乎就等着她开口，闭上了嘴，保持唇角弧度，等着她说。
伊月的眼眶是红的，里面包含着委屈和不敢言说的愤怒。
“我不知道，你这样不肯放过我……”
昏黄的灯光投射在男人的脸上，衬得轮廓冷硬无情。
男人没有因为她的可怜而动容，甚至眼神都没变，带着一贯的侵|犯性看她：“放过你？说得好像我要害你一样，方小姐，我才是那个想帮你的人，只有我才能帮你。”
这是伊月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相比于第一次的害怕，这次心绪没有任何起伏，宛如认命一般。
不是的。
伊月低下头，没否定也没有赞同。
顾野藤不着急，心情很好地吃着桌上的菜，吃到味道不错的，就用公筷夹到另一个碗里。
饭至中途，伊月面前的碗堆得像小山那样高。
余光看见低着头的人抬头，顾野藤以为自己会看见泪如雨下的一张脸，但是没有，伊月没有掉一滴眼泪，瘦瘦的脸苍白到透明，眼睛周围晕上薄红，眼珠澄澈到能挤出来水，很容易激起的保护欲，无论男女。
但顾野藤没受影响，他心肠很硬。
他放下筷子，看着她说：“不喜欢这家的菜吗？那下次换一家。”
“顾总，我还有多久时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声线还有些哑，但是他一定知道她在问什么。
顾野藤轻笑，装不懂。
“方小姐说话最好明说。”
伊月咬了咬唇：“顾总，我心里还有我的丈夫，顾总不介意吗？我跟我丈夫，感情很深……我不想他刚去世，我就投入到别人的怀抱，我良心难安。”
顾野藤默了一瞬，眼里闪过暗沉的光，笑意不变：“你都说了，他已经死了。”
顾野藤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她座椅的后面，双手放在她的肩膀，陌生的温度穿过肌肤，他并没有用力，只是做了这样一个动作，紧接着，举起伊月放在膝盖上的右手。
婚戒在灯光下折射着光辉。
灼人眼球。
伊月难堪地别开眼。
“忘不掉吗？”
伊月屏住呼吸，想要缩回自己的手，“放开！”
那人霸道地攥着，看似没用力,实则手像是把铁锁。
阴冷的目光定在那枚戒指上。
他附在她耳边，吐气说：“我帮你忘掉。”
伊月闭上眼，控制住想要恶心的冲动。
又听见那可怕的声音说：“就先从戒指开始吧，希望下次再见面，方小姐能把这碍眼的戒指摘下来。”
顾野藤没有强迫她立刻摘下来，甚至碰都没碰她的无名指，只是下达命令，攥着她的命脉，肆意妄为。
终于熬到这顿饭结束，很长时间，伊月的手脚还是泛着凉意。
像是不知从哪吹来的冷风，强硬地钻进她的身体里。
从餐厅走出，看见胡丽的车子停在不远处。
伊月摇摇晃晃地远离顾野藤的身边，神情恍惚地坐上了胡丽的车。
胡丽在车里抽了好久的烟，伊月咳嗽了几声，胡丽将车窗打开通风，手上的烟放在窗外，迎风燃烧。
她哑声问：“怎么样？”
伊月想大声质问，可是她有什么资本去质问她呢？
她确实是在帮她。
她轻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视频上的女人就是我妈妈？”
刚刚伊月没有哭，但是提到杜雨柔，眼泪就止不住。
胡丽睨她一眼，看着她的眼泪，眉眼烦躁：“对，那不就是杜雨柔吗？她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是她女儿，别告诉我，你认为那不是她。”
伊月悲哀地望着她。
杜雨柔，舞蹈界的一代神，在属于她们的时代，只要是杜雨柔在的地方，聚光灯全在她身上。很让人嫉妒的一个人，偏偏她性格柔、老好人，若别人恨她，反倒被扣上小人的名号。
胡丽不否认接受过杜雨柔的好，也不否认自己曾经崇拜羡慕她。
包括她言传身教的女儿。
“所以，你也认为我是那样的人，认为我们母女，全是攀附有钱人博前程的人，不问我答不答应，将我‘送’了人？你有什么资格呢？就因为我没有靠山，所以你就这样凌辱我？”
胡丽没回答，掐灭了烟，避开小姑娘燃烧的目光，肃声说：“剧院接受了顾野藤的资金，给舞团的更是大头，他只有一个条件。方伊月，我不能为你打破了规距，还什么报酬都不取。”
“你不是要参加星月杯吗？他能为你保驾护航。”
“教你用捷径实现梦想，我不认为这是侮辱你。”
这是她给伊月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