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七十八章
从赵嫔的反应来看，江龄的提议好比是喜从天降。她想要抚育四皇子的心思，昭然若揭。
起初江般照着规矩来给林贵妃见礼，并不知赵嫔与她同在苇棚。她的话是临时起意，但林贵妃提到四皇子周岁生辰，应当并非如此了。大胤以孝治天下，皇子周岁生辰，自不可大肆操办。私底下摆场仪式，图个吉祥便可。
林贵妃故意在庄顺嫔的丧事上提出来，以她的聪慧，显得过于急迫了些。江龄很快想通其中的关窍，赵嫔借林贵妃之手想要四皇子，林贵妃则是顺水推舟。赵嫔有皇子在手，最光火之人，应当是赵德妃。姐妹俩争斗，林贵妃只用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对林贵妃而言，三皇子才会走路，连话都说不清楚，四皇子则未满周岁。年龄相仿的二皇子，则是当前最大的威胁。
且赵德妃自从李婕妤一事之后，万事不出头，平时难见人影，一心扑在养育二皇子身上。
林贵妃亦如此，养育好大皇子方是最重要之事。两人都是聪明人，旗鼓相当，赵德妃潜伏不动,比动更让林贵妃忌惮。“慧淑妃抚育两个皇子确实辛苦，两人真是懵懂好动时，得不错眼地盯着。”林贵妃反应极快，很快就恢复了寻常，对赵嫔道：“唉，四皇子年幼丧母，可怜呐。如今二公主长大懂事了，你多费些心思，母丧要守孝，吉利平安也少不得。”
赵嫔忙绷住心头的喜悦，道：“贵妃慧淑妃放心，该准备的物什，我一样都不会少。”
林贵妃附和得那般迅速，也有与江龄同一阵营的意思了。江龄心情颇为复杂，她们从不撕破脸皮，可以敌对，亦可结盟，言笑晏晏间皆是算计。江龄略微坐了一阵，便告辞回了繁英阁。三皇子斜着身子在庭院高兴地奔跑，四皇子抱着云霞的腿，目光紧紧追随着三皇子，咧嘴跟着傻笑。自从四皇子来到繁英阁，江龄事无巨细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却从未抱过他一次。
望着他在春阳下稚嫩纯真的笑脸，撷芳阁中冰冷的棺椁，江般心底叹了声。她走上前，在四皇子面前蹲下来，抚摸着他的手心后背。“有些热了，等下将厚夹袄脱掉。"江龄吩咐道，云霞赶紧应了。江龄正准备起身时，迎上四皇子黑漆漆清澈的双眸，他一瞬不瞬望着江龄，小手抓住了她的裙摆叫唤了声：“阿娘。”平时三皇子一天要喊上百次的江龄，虽未有人教过四皇子，他们经常在一起，跟着也就学会了。
江龄心头一酸，伸出手去，四皇子一下扑进她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气，江龄不曾犹豫，将他抱了起来，解开他厚袄的盘扣：“太热了，敞着凉快一会。”
就当做是他周岁的生辰礼，在不知世事时母丧的抚慰。“我带你去认花。"江龄指着庭院中累累盛放的花草，与以前带三皇子那样，一一认过去。
四皇子小手紧紧拽着江龄的衣襟，兴奋地跟着江龄指点看去，又忙着去看三皇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三皇子似乎听懂了四皇子的话，他如今到了狗都嫌的年岁，清脆大声地拒绝道：“不！”
江龄没好气地瞪了三皇子一眼，柔声对四皇子道：“我们去那边歇一阵，太阳太大了，等下再吃点水。”
虽然是婴幼儿，无论他们可能听懂，江般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告知。回廊阴凉，视野开阔，能看到庭院中的热闹，江龄抱着四皇子走去坐下，“云霞，你去拿些清水来。”
云霞忙去了，江龄让四皇子坐在腿上，揭开他的老虎头幞头，“哎呀，头发都打湿了。我闻一闻。“她凑过去，闻到一股酸味，不禁佯装嫌弃笑道：“哎呀，都臭了。”
四皇子见她笑，跟着一起笑，露出细白的米牙，双眸比太阳还要明亮。云霞拿了清水过来，江般试过温度，喂他吃了小半盏，见三皇子撅着屁股去扯花盆中牡丹，赶紧拦着了，“快把他给捉过来！”阿箬上前抓住三皇子的手臂，他不依地大叫，扭动着身子挣扎。江龄并不惯一味地顺着他，阿箬得了吩咐，夹着他的腋下，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三皇子双腿在空中蹬了几下，觉着好玩，立刻丢下牡丹，小腿在空中蹬个不停，玩得不亦说乎。
“你去提些热水来，趁着天气好，给他们两人都洗个头。"江般将幞头松松搭在四皇子头上，对云霞道。
云霞去要热水了，阿箬提着三皇子来到回廊，他看到江龄，伸着小手大喊：“阿娘，阿娘！”
江龄好笑地道：“放他下来吧。“阿箬将三皇子放在地上，他像是小炮仗般冲到江般面前，伸手去推四皇子，“阿娘抱！”四皇子身子一晃，江般赶紧稳住了他，腾出一只手，抱住了三皇子。这下被吓了一跳，撇嘴要哭的四皇子，眼泪汪汪着，依偎在了江龄的怀中。不满江龄搂着四皇子的三皇子，攀着她的胳膊，跟猴儿一样往她腿上爬。一时间，江般双手都不得空，阿箬怕三皇子摔着，抱起他放在江龄的腿上。三皇子与四皇子同在江龄怀里，两人你看我，我瞧你，莫名其妙地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春日中，天空一望无垠，一只五彩的蝴蝶，停驻在牡丹花蕊中。过了一阵，蝴蝶煽动翅膀飞了起来，在他们身边盘旋几圈，飞入花木从中不见了踪影。
今朝是庄顺嫔大殓的日子，江般望着蝴蝶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云霞她们打来热水，在太阳下摆好。江般回过神，道：“走，你们都去洗头。”
三皇子对“洗”字最为敏锐，一听立即如泥鳅般滑下地，迈着小短腿跑了。阿箬紫衫几人赶紧追上前，扎着手护在左右。反正他时常洗，过一阵又是一头汗，江般就没管他，抱着四皇子上前坐下，将他放在腿上，见他一脸害怕，伸手挡在他眼前，柔声安抚道：“别怕啊，很快就洗好了。”
云霞打湿布巾，轻柔地擦拭着四皇子的头。他也不挣扎，双手拽成小拳头，僵硬地躺着。
江龄将手掀开一条缝，笑着与他说着话，“洗干净就不臭了，小舟不洗，他是个臭宝宝。”
四皇子在江般的温声笑语中，小身子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