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最近的阿姨 “呀” 地低呼朝她伸手。
其余人也都面带惊色地直起身,叶特助一个箭步冲来,蹲在覃乔的面前:“覃记者,你还好吗?”
“乔乔!”
这道急切发紧又清晰的声音,咂醒了覃乔。
视线抬高,她看到陈嘉树踉跄而来,盲杖敲得慌乱,全然没了刚才在董事会上的冷静的掌控力。
叶特助扶她起身时,覃乔嘶了口气,随后扬声回应陈嘉树:“我没事!”
“哐当” 一声,盲杖砸落在地。
陈嘉树微微偏身锁定方向,几步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双肩,跟着躬身,手顺着她胳膊往下滑,再往上走,睁大的双眼很用力的想将她看清楚:“哪里受伤了?”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额头上,滚烫,在簌簌的议论声中,蔓延。
他没控制手上的力道有些许重,覃乔不但臀部痛,现在连手臂也跟着痛。
但反而促使她清醒。
还未来得及挣扎,身子一下腾空,她被陈嘉树打横抱起。
馥郁熟悉的男性气息让覃乔心跳掉了一拍,身子还不由得战栗了一下。
只是周遭那一道道关心、诧异、探究的目光,像一把把冷刀子,割开她的皮肤。
电光火石间,覃乔竟在想:他们一定在猜想她和陈嘉树是什么关系?
是啊,他们是什么关系?
她挣动,陈嘉树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冷声下令:“帮我带路。”
捡起盲杖的叶特助立即上前,半扶着陈嘉树的右臂引方向。三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离开了这片混乱的视线。
他们进了厂医务室,女医生给她做了简单的身体检查,给出尾椎轻度挫伤的结论,也就是说不严重,养养就会好。
医务室的玻璃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七八位厂里的领导。
陈嘉树这般声势浩大抱着人闯进来,这帮人哪能不好奇究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一个个伸长脖子往里头瞧。
覃乔站在半掩的诊室门前,只觉得自己像被围观的猴子。
“乔乔......”陈嘉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之他拄着盲杖走到她面前。
叶特助呢?
陈嘉树是听见她的脚步声判断出她已出来的吗?
正思索着,叶特助从外面进来,俄而,门口那群人散了。
“医生,覃女士受伤严重吗?”
似乎知道她不会老实回答,陈嘉树直接越过她,问刚才给她诊治的医生。
“陈董,覃女士只是软组织挫伤,养养就好。”那位医生边往外走边说。
这么一摔提前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两人挤在后排。覃乔被陈嘉树给骗了,他说让她躺后面舒服一些,哪曾想,他还跟着坐进来。
屁股痛,懒得与他争论,也就随他去了。
她扭着身子,整个上半身倚靠车门,望着窗外倒退的城市街景。
可男人却并不想放过她,非要挪过来,覃乔下意识地想逃,可是无路可去。
手臂被他轻柔的握住,他说:“过来,躺我身上,舒服些。”
“不用。”覃乔口气冷冷。
车内,陈嘉树那点残余的视力只剩微弱的感光。
若不是这逼仄空间里浮动着她略粗重的呼吸音,若不是那缕若有似无的香气像游丝般缠上鼻尖,那他会连她的存在都感知不到。
可她对他的抗拒也是明明白白。
好像是从食堂那时开始的,陈嘉树有一瞬甚至想过,是不是他吃饭的样子很丑陋,她‘害怕’了?
他只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日常。的确也有意在试探,这样的他,她还能接受吗?
陈嘉树心生后悔,不该操之过急地把自己的‘不堪’毫无缓冲地抛给她看。
独立进食是最基本的生存能力,别说她了,时至今日,他都做不到全不在意,这种念头偶尔冒出,就像一根细针时不时扎他一下。
覃乔忽然地一声痛吟,终结他的胡思乱想。
指骨骤然收紧,陈嘉树急问:“又疼了?送你去医院?”
“放手。”
她淡声说。
陈嘉树没听她的,仍是握着,只是手指力道渐渐放松。
他看不见所以更想抓住她。
陈嘉树:“小军,去医院。”
覃乔:“不去。”字字平静。
之后,这两人谁都不说话,只有交错的、忽起忽落,越来越紧绷的呼吸声。
小军是陈嘉树的司机自然听从他的,现在还在高架上,等下高架就去医院,小军在大脑里规划路线。
却也敏锐地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他攥紧方向盘,大气都不敢出。
车子开下高架,汇入密集的车流,已经是十几分钟后,这时,陈嘉树压抑的声音响起:
“小军,给叶助打电话,停车。”他又说:“你送覃记者回去。”
算了,慢慢来。陈嘉树轻吐一口气,垂下这只手。
车窗关的紧,不知哪儿来的冷风。小军大概听出陈董的意思
——是让自己先把他放在路边,等叶助来了接他,而自己只要负责送覃记者回去就行。
后视镜中陈董已经坐到另一边,立体分明的五官隐匿在暗处,那双眸子如同沉了墨般漆黑。
小军快速瞥开眼,往窗外扫视,寻找附近能停车的地方,同时拨打叶特助的电话。
但随之,一道冰冷的女声让车内温度骤降:
“陈嘉树你发什么神经?”
小军身躯一凛,耳机里叶助一直在喂,而自己忘记了说话。
“你下车......我搭你的车,结果你把车让我,你自己下车?”
女人声音陡然拔高,语调尖锐:“陈嘉树!是我的伤还是你的伤?需要你来替我决定怎么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