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春兰把包裹交给赫峥,随后擦着魏芙宜的身躯转身走了。
魏芙宜看着沈徵彦消失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抱着荔安打盹去了。官署里,沈徵彦反复推敲确定四道殿试考题后,仰首靠在椅背闭目养神。这一浅睡,模模糊糊间又见到了妻子。
行走在静谧的午夜,远远看见魏芙宜在水榭徘徊,他下意识过去寻她。走到近处,他唤她一声:“芙宜?”
“…姐夫。"魏芙宜转过身看到是他,娇生生应他一句。梦外的沈徵彦愣住了,姐夫?
“姐夫。"魏芙宜又唤了一声,将他拉回梦境中。沈徵彦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是绯袍,想起这是他没及冠时惯常穿的旧朝官服。
不过妻子看起来年龄更小,一头青丝垂在腰下,没梳发髻,没有戴钗环。比他娶她时似乎还要年幼。
沈徵彦忽然意识到,这时的他没有及冠,她也没有及笄。可他在婚前,从未见过芙宜,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未及笄时的模样。再环顾这处亭台楼阁,是魏府。
他怎么会梦到在未婚时来到魏府,遇到魏芙宜?沈徵彦一时无解,由着梦里的自己对魏芙宜说:“你有事寻我。”
“姐夫,我……“穿着素白中衣的小芙宜手指绞在一起,似乎遇到多么大的难言之隐。
“有什么苦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沈徵彦感受着自己在不断地追问,脚步越靠越近。
直到他把小芙宜逼到墙根,让她心里的堤坝彻底崩溃。“我……我不想嫁给肃王,姐夫,你能帮我吗?"小芙宜抬起泪眼看向沈徵彦。“你要嫁给肃王?"沈徵彦脱口而出。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嫡母让我嫁给肃王,可是我不喜欢他…“不过十四岁的芙宜还要背井离乡远离娘亲孤身赶赴大漠,愈发恐慌。她抬起泪眼,与沈徵彦四目相对,却又在燃起希望的瞬间黯淡了眸中的光。沈徵彦遽然惊醒,手掌挥落滚到桌案旁的湖笔。可是耳畔响起他在梦中的最后一句话。
他答应魏芙宜,好。
于此同时,魏芙宜搂着荔安,梦见她与肃王退婚后,被先帝指婚给了当时的新科状元,郑铭。
午休之后,魏芙宜亲自为荔安梳发,她把能梳的发丝都包成一个圆髻后,为荔安戴好金雀发冠。
荔安照照镜子很满意,踮着脚照着魏芙宜的脸颊亲了一口,随后把手伸向妆奁旁的锡盒。
“娘亲,没有松子糖了……“荔安拿起糖盒抖了抖,蹙着小眉头说道,“空了,昨天还有的。”
“昨天就没有了。"魏芙宜把荔安抱到腿上坐好,照着她软嘟嘟的脸颊亲了一口,“一会让春兰姑姑帮你去买,好不好。”荔安抬起纤长的眼睫,狐疑看向魏芙宜,可惜她段位低,最终还是被魏芙宜平静的眼眸骗去。
小姑娘咧嘴笑道:“好!”
母女正温馨叙话时,春兰叩门,进来时神色有些凌乱。“夫人,郑大人在门外。”
魏芙宜没想到郑铭会在准备殿试的空档寻她,她担心郑铭有急事,连忙穿好衣服走到院门外见他。
可当她见到郑铭第一眼,难免会想到中午的梦境,魏芙宜垂着手站在台阶上,自上而下细细打量郑铭。
见他穿着一身海青宽衫,无论衣料还是缝艺都比从前强很多,猜他中举后光是卢家的贺礼就够他换一身体面行头,更别提身后已经开始跟着小厮。为表尊重魏芙宜从台阶下来,站在郑铭的面前。她先道了声喜,随后便是等郑铭启口,看看她是否能帮到他什么。郑铭确实自顾自说起来,讲出的话吓了魏芙宜一跳。“我想娶你。”
““魏芙宜一瞬混乱,红唇翕动讲不话。
郑铭也不知,今日他一早起床便觉哪里都不对,直到在街上行走,怎么走都是去青菌院的方向,他才知道自己对于心心意早已避无可避。他如今才中举人,殿试若是落榜,凭举人身份他也只能回鄱阳郡,做到郡守已是极限。
可是这句话他憋了整整六年,从去岁腊月再见魏芙宜到今日,他再无法压抑内心。
尤其近来他听很多人说沈徵彦要尚公主,怨恨沈徵彦辜负芙宜的同时,暗自将寂寥的心重新点燃。
“我从默娘那里听说你……要和离?“郑铭坦然问道。“我不要和离。"魏芙宜看了眼郑铭身后的小厮,语气有些虚浮。郑铭顺着她的目光回首,看到小厮一眼后与魏芙宜解释:“他是钱氏送给我的,夫人放心。”
魏芙宜听过郑铭的话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郑铭。“郑大人,请你回去准备殿试。"魏芙宜讲话的语气不再和煦,“旁的,你不要想。”
“可是芙宜,我见不得你受委屈。“郑铭上前一步站得更近些。“你不要过来!"魏芙宜退后一步,蹙眉急言。郑铭听到魏芙宜的话立刻停住脚,他摘下头顶的冠巾把它放在胸口,怅然坦言:
“芙宜,你若过得好,我绝不敢打扰你,可是最近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告诉我,你受委屈了!”
“我没有受委屈,郑大人,你回去准备殿试!”“芙宜!”
郑铭陡然抬高的语气降了下来,“我只是怕你过得不好。”此言一出,魏芙宜朱唇微合。
“芙宜,我也怕你下不了决心。“郑铭紧了紧双拳,随后转身从小厮手中接过螺钿盒子,递给魏芙宜,说道,
“这里面有当年我想送你的发簪,也有一根新的。”魏芙宜接过来打开,瞧见一根玉簪,一看便是亲手在水磨床上打磨的,还有一根是镂金错彩的芙蓉簪,看手艺应是上京民间工艺最好的荣金坊出品。魏芙宜细细端详后把盒子关上,没等她说什么,郑铭启口,“我知道你不可能一下子答应我,但该说的话我一定要说完,芙宜,我讲的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你可以把我当成退路,别担心我会对孩子们不好。”“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孩子们的错,你也知道,荔安并不排斥我,我像你保证,你想让她成为什么样的女郎,我便教她读什么样的书。”“芙宜,你尽管大胆与沈大人和离。”
郑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