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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六)(1 / 2)

第56章洛阳(六)

他的话让他们记起自己的身份,让两个人意识到,现在是站在皇宫大内,站在太极殿的偏殿里,他跟他是君臣,跟她是姐弟,身份有别,不再是在那个世外桃源,可以抛弃世俗,毫无顾忌。

她还有了陛下的孩子,不对不对,应该是又有了他的孩子,这次又是拿什么做的交易。

“徐回,你真的很无用,你让她第一次拿清白换你的命,第二次是不是又拿孩子换你的命?而你呢,你费尽力气从那么远的地方九死一生地回来,只换来了这一身伤痕,连触碰她都做不到,光明正大地看她一眼都不能。”身上的鞭伤还在作痛,他多想坦然地对着她址牙咧嘴地撒娇,好叫她哄哄自己。

但是你,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他从来不知道自卑叫做什么东西,他亦不觉得天子就比凡人高高在上,长年累月地阅读书籍帮他建立了强大的认知,让他明白天子和凡人最终都会死,在生老病死面前,他们是无差别的。

然而这种无差别,真的能泯灭人活一世的权势和金钱带来的差别吗?就像,真的能因为他们有爱就忽略掉她其实是他的姐姐,他是她的弟弟吗?徐直静止在那里,徐回则迫于现实给他跪下,不就告诉了他们答案吗?数月的规训,至少让她不敢随意喊他“阿兄”,就连想要扶起他,都要回过头来先小心翼翼地征询他的意见,李泽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搂着她的腰转身,她的头碰到他的怀里,徐直不安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李泽漫不经心地说“爱卿,平身。”

徐直依依不舍地又回头去看徐回,他跪在那里,随着她离开的脚步,在大殿的光和影里,两个人缓缓,缓缓拉开距离,一时感到黯然神伤。徐回再站起来,那一瞬间的自卑已经重新被尊严代替,他就是有这种自省和重塑的能力,而且他还很有勇气,他能马上抛弃那些虚浮的东西,专心投入眼前的真实,构思如何解决实际的问题,把所有的想不开化作重新得到她的行动力徐直虽然往前走,虽然口不能言,心里却知道徐回在想什么,在对视的时候摇头,告诉他“我变成这样,不是因为你。”“阿回,不要愧疚。”

她和李泽重新回到幄座,李泽执着她的手,她侧身坐着,试探着去看徐回,徐回低着好看的眉眼,一时沉默不语。李泽就开始仗恃着她不能说话,肆意发挥,好像看懂了她的眼神,把那深处的情绪,自动化作想要对他说的喁喁私语,并且自作聪明地宽慰她,“这有什么羞愧的?徐学士虽然没娶妻,却未必不通男女情事。”他撩拨着她的鬓发,她欲哭无泪地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他偏要说,还要大声说,“三娘不是想跟徐学士叙一叙吗?怎么不说话了,”“跟他说说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三娘身上发生了哪些变化?”李泽轻触她的脸,轻飘飘添了一句“孩子不就是这么来的吗?”徐直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回不忍看到她被逼到那样羞惭的脸色,善解人意地说“陛下安好,臣就放心了。”

李泽挑眉,表情很是耐人寻味,他笑道“爱卿应该说,娘娘安好。”徐回从善如流,朗声说道“娘娘安好。”

徐直的心如坠冰窖,说不上来的难受。

等她鼓起勇气去看徐回,徐回明明还是她熟悉的模样,那样俊逸的身姿,那样矜傲的气质,那样秀美的脸庞,含谦的笑意却变了,令她悚然一惊。她如梦初醒一般对李泽眨了眨眼睛,默默无言地告诉他:“够了,够了。”“让他走吧。”

徐回离开的步伐比上一次还要坚定,他永不回头,这一次他想明白了,他要权势。

那是否算一场不欢而散呢?在后来的很多个夜里她都想不明白。缺失了记忆的她,漫无目的地流转在两个男人的手中。半年之前,徐直坚定地以为,有朝一日她会跟徐回一起回到洛阳,这一辈子都专心地度过属于他们的人生,还要在永丰里买三间房屋,能像天底下每一对平凡的夫妻那样,望着门外的车马喧闹,跟邻里谈笑风生。徐回每次出门前,都会跟她说“阿直,你要多看书,失去记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知,那样谁都可以欺骗你,谁都有可能伤害你,而知识可以教你清醒。”

徐回每次回来,还会指着街边的死人跟她说“不要哭,不要试图跟他们共情。”

然而那都是她的想象罢了,如今她住在洛阳的行宫,徐回根本不会跟她说这些话,是谁在跟她说这些话?

她一定是梦到了鬼,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古老的行宫陡然刮起一阵风,室内的帏幛哗哗地翻动。

最近她总是这样,李泽已经习惯了,他随着她坐起来,帮她擦掉眼泪,下床端来水给她喂了两口,搂着她慢慢躺下来,徐直惊怕不安地在他怀里簌簌发抖,李泽将她蜷缩的四肢展开,声音带着夏夜的慵懒。他抚着她的脊背哄她:“没有鬼,三娘别害怕。”“我们只是换了个环境。”

他一边说一边在黑暗里去观察她的表情,裴令仪说,她不能说话未必是坏兆头,说不定是记忆苏醒的前兆,一定是往事不停地在头脑中闪回,那么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害怕?

外面传来夏夜低低的虫鸣,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轻轻呢喃着“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一一”

“三娘。”

可是真的过去了吗?来洛阳的路上,她见到了很多死人。洛阳的建筑不比长安华丽,历史的车轮一轮一轮碾过,在它身上留下了难言的厚重,日光筛过绿树浓荫,行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城墙。她看着窗外,愁容满面,李正己也顺着她的目光去看茶肆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固定的小摊贩,百无聊赖地说“娘娘,”“你在看什么?”

她对他做了一个口型,“人。”

“我在看人。”

李正己疑惑不解道“臣这辈子看人看多了,不明白人有什么好看的?”“容臣说句不妥的话,人倘若脱了衣服,那模样还不如猫猫狗狗好看呢。”他怀里就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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