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雨水落在土壤里,泥土散发出的腥甜气息。而眼前的星球,连光线都显得死气沉沉,灰白的云层将阳光过滤成了毫无温度的冷光,照在地表的硅化结构上,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派出登陆侦察小队。”&nbp;舰长沉默了足足三分钟,最终打破了舰桥的死寂,声音沉重得像要沉入海底,“标准防护等级提升至最高,启用&nbp;a&nbp;级生化隔离服,配备便携式能量护盾和硅尘过滤系统。目的地艾拉提供的,‘融合派’最后已知的主要聚居地&nbp;——‘绿脉谷’坐标附近。”&nbp;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舰桥众人,“保持最高警惕,我们…&nbp;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或者说,不知道下面&nbp;“没有什么”——&nbp;这种未知比明确的危险更让人不安。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五分钟后,“彼岸号”&nbp;腹部的小型&nbp;hangar&nbp;舱门缓缓打开,内部的照明灯将黑暗驱散,露出一艘绰号&nbp;“萤火虫”&nbp;的小型侦察艇。它比&nbp;“希望号”&nbp;更小巧灵活,通体覆盖着反光涂层,配备了更精密的环境探测设备和短程武器系统。三名全副武装的侦察队员依次进入驾驶舱,他们穿着银白色的&nbp;a&nbp;级隔离服,头盔面罩反射着舱内的灯光,看不清表情,但彼此间紧绷的肢体语言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萤火虫小队准备就绪,请求脱离。”&nbp;队长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传来,带着隔离服内置通讯器特有的电子杂音。
“允许脱离。保持实时通讯,每&nbp;30&nbp;秒发送一次状态报告。遇到异常情况立即撤退,不要恋战。”&nbp;舰长叮嘱道,“‘彼岸号’会保持轨道警戒,随时提供火力支援。”
“收到。”
侦察艇的引擎启动,发出比&nbp;“彼岸号”&nbp;更尖锐的嗡鸣,它如同一只谨慎的昆虫,缓缓从&nbp;hangar&nbp;滑出,悬停在太空中。透过侦察艇的外部摄像头,舰桥屏幕切换到第一视角画面灰白色的星球在视野中不断放大,表面的细节逐渐清晰&nbp;——&nbp;那些看似平坦的灰白区域,其实是覆盖着细密裂纹的硅化平原;而彩虹色的油膜光晕,原来是某种漂浮在低空的、半透明的硅基聚合物,在光线折射下呈现出诡异的色彩。
“进入大气层边缘,开始减速。”&nbp;驾驶员的声音传来,画面开始轻微抖动,侦察艇周围泛起淡淡的等离子光晕,那是与大气摩擦产生的现象。
“环境读数更新硅尘浓度&nbp;1200&nbp;微粒&nbp;/&nbp;立方厘米,超出安全阈值&nbp;5&nbp;倍;大气压力&nbp;18&nbp;标准大气压,略高于地球;温度&nbp;17&nbp;摄氏度,异常稳定,昼夜温差不超过&nbp;2&nbp;度。”&nbp;传感器操作员汇报着数据,语气越来越凝重,“没有风。大气近乎静止。”
没有风?这在有大气层的星球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更像是某种力量强行压制了大气流动,让一切都保持着诡异的&nbp;“稳定”。
侦察艇穿透灰白色的云层,眼前的景象让舰桥和侦察艇内同时陷入沉默。地表并非想象中的荒漠,而是覆盖着大片整齐的、如同鳞片般的硅化结构,这些结构呈现出规则的六边形,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外骨骼化石,又像是被精心排列的墓碑。在这些硅化平原之间,偶尔能看到一些扭曲的、高耸的尖塔状结构,表面覆盖着玻璃般的结晶,那是曾经的神经网络植物硅化后的残骸,它们指向天空,像是无声的呐喊。
“距离绿脉谷坐标还有&nbp;10&nbp;公里。”&nbp;驾驶员的声音有些发颤,“前方发现疑似建筑遗迹的结构。”
画面中,一片相对密集的硅化尖塔群出现在视野中,尖塔之间隐约可见一些低矮的、半球形的硅化结构,那正是艾拉记忆中&nbp;“融合派”&nbp;的聚居地特征&nbp;——&nbp;曾经用生物材料搭建的、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家园,如今全部变成了冰冷的硅石雕塑。没有残骸,没有废墟,只有完美的硅化形态,仿佛时间在这里被冻结,而生命被瞬间转化成了石头。
艾拉的精神投影看到这一幕,身体猛地一颤,感知触须瞬间绷紧。她认出了那座最高的尖塔&nbp;——&nbp;那是&nbp;“盖亚之心”&nbp;在绿脉谷的分支节点,曾经是她童年时学习感知网络的地方,那时的尖塔散发着温暖的绿色光芒,而现在,它只是一根覆盖着灰白结晶的、毫无生气的石柱。她的意识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比在实验室看到历史影像时更加剧烈,因为这不再是记忆或数据,而是活生生的、触手可及的毁灭。
“降低高度至&nbp;500&nbp;米,进行低空扫描。”&nbp;队长下令。
侦察艇缓缓下降,镜头扫过硅化的聚居地。地面上没有任何移动的物体,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甚至连最基础的地质活动迹象都没有。只有那些硅化的建筑和植物残骸,在灰白的光线下沉默地矗立着,构成一片巨大的、寂静的墓园。
“通讯检查依旧无信号。”
“生命探测零。”
“能量扫描仅检测到地表硅化结构的微弱电磁辐射,属于自然衰减范畴。”
报告声在舰桥和侦察艇之间机械地传递,每一次报告都像是在给盖亚星的生命判下最终的死刑。拓看着屏幕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硅化建筑,想起了艾拉曾描述过的、绿脉谷的孩子们在网络植物下嬉戏的场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疼。这不是战争的破坏,而是一种更彻底的&nbp;“抹去”,连挣扎的痕迹都被抚平。
“准备在聚居地边缘着陆,”&nbp;队长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