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是不是做了噩梦?哭成这样。”
噩梦?
高玉簪怔怔地摇头,又点头。
她颤抖着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那里没有伤口,只有一片温热的肌肤。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哑声问,目光死死盯着阿姐,像是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高静姝有些疑惑,却还是柔声答:“刚过巳时呀,太阳都升到窗棂了。你往常这个时辰,该在院子里看书了。”
巳时?
不是梦里那血色的四更。
高玉簪心脏狂跳起来,又追问:“年份呢?现在是……大燕八十二年吗?”
“傻丫头睡糊涂了。”高静姝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眼里的担忧更重了,“哪来的八十二年?现在是大燕八十一年冬,你忘了?上个月你被木头桩子砸伤,一直昏迷不醒,好在谢先生的半颗回心丹,你终于醒了。可吓坏我们了。”
大燕八十一年,冬。
高玉簪猛地掀开被子,不顾阿姐的惊呼,赤着脚就往屋外跑。
单薄的中衣根本挡不住寒气,脚底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她却浑然不觉。
推开房门的瞬间,漫天飞雪扑面而来,簌簌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将天地染成一片素白。
院子里,阿爹和阿娘还有阿兄们刚好急冲冲地赶来,看到赤着脚站在雪地里的她,都惊得愣在了原地。
“长命!怎么没穿鞋就出来了?”阿娘快步跑过来,将她往怀里拉,手忙脚乱地用斗篷裹住她,“地上凉,仔细冻坏了身子!”
高玉簪看着阿爹鬓边未白的发丝,阿娘眼角还没深的细纹,阿兄挺拔的身影。
他们都在,都好好的。
没有鲜血,没有刀光,没有那灭门的火光。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着滚烫的沙砾,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却带着失而复得的滚烫。
“阿爹……阿娘……”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得不成调,“阿兄……”
阿兄走过来,无奈又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睡傻了?不认识我们了?”他的指尖带着练武后的薄茧,触在发间却格外温柔。
阿爹站在廊下,看着雪地里裹在阿娘怀里的小女儿,眉头舒展,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醒了就好,让厨房炖锅姜汤,暖暖身子。”
雪花落在高玉簪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和眼泪混在一起。
她埋在阿娘的斗篷里,听着亲人熟悉的声音,感受着怀抱里的温暖,才真正相信她们都还好好的。
高静姝追出来,手里拿着棉鞋,嗔怪道:“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赤脚跑雪地里。快进来,冻感冒了又要喝药。”
阿娘半抱着她往屋里走,脚下的积雪被踩出咯吱的声响。
高玉簪回头望了一眼,廊下的暖炉正冒着热气,阿爹和阿兄站在雪地里说话,雪花落在他们肩头,像落了层薄薄的糖霜。
真的是梦。
她吸了吸鼻子,将脸埋得更深。
只是那梦里的疼太真实,真实到此刻踩着温暖的棉鞋,握着阿娘温热的手,心脏还在隐隐发颤。
“小姐,别坐在哪儿了,您身子受不住。”碧春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药,水雾让她看得不真切,“您都坐那儿一天了。”
高玉簪慢条斯理地喝完了药,依旧坐在窗边,她看着这熟悉的庭院,雪飘进窗来,她竟不觉得冷。
“没事,我再坐会儿。”
“小姐,燕世子和谢先生来了,将军叫您去前厅呢!”
“将军?”高玉簪拢了拢披风,眼里满是疑惑。
“是啊,您昏迷的这些日子里,陛下封将军为镇北将军,过完年就要去北北境打仗了。”碧春将碗放到一边,认真地说着,脸上又是骄傲又是无奈。
高玉簪沉思,梦里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她们刚到玉京阿爹就被封为了镇北将军。
“小姐您快点吧,说起来谢先生还是您的救命恩人呢,当时就连宫里的御医都说没办法,是谢先生给您服下了半颗回心丹说您不会死。”碧春将高玉簪扶起,嘴里叭啦叭啦的说着。
回心丹?谢先生?
炭火盆里的银炭烧得正旺,映得前厅的紫檀木桌椅泛着温润的光。
高玉簪脚步轻得像踩在雪上,青灰色的素裙扫过门槛,没有半分声响。
她刚从后院的雪地里回来,发间还沾着未化的雪沫,脸色比窗外的积雪还要淡几分。
“长命来了。”高致远坐在主位上,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来见过谢先生和燕世子。”
高玉簪顺着阿爹的目光看去,对面坐着两人。
右侧的男子穿一身青绿色杭绸直裰,领口绣着暗纹竹影,正是燕珩。
他今日换了颜色,青绿色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俊,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像藏着未化的寒潭。
左侧的男子约莫三十左右,一身素白锦袍,面容清癯,指尖捻着串沉香木念珠,正是谢先生。
他周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谢先生,燕世子。”高玉簪微微颔首,声音淡得像风过湖面,听不出情绪。
她在阿爹身边的空位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眼帘低垂,避开了对面的视线。
高致远笑着打圆场:“谢先生是燕世子的师父,医术通神。前些日子长命昏睡不醒,多亏谢先生赐药,才醒了过来。”
谢先生终于开口,声音比炭火盆的温度还要低几分:“举手之劳。”只四个字,便又闭上了嘴,继续捻着念珠。
燕珩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高小姐身子刚好,还是要多静养。说起来,这次能及时找到师父,也是缘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高玉簪脸上,“先生带来的回心丹,分了半颗给高小姐,剩下半颗我服了。在小羊县高府的院子里,高小姐昏迷时我喂的那颗回心丹,便是师父在我出发前给的。师父原本给了二十一颗,叫我一路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