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不敢怠慢,忙道:“积郁颇深,忧思过度,此类种种,自然会损伤心脉,加之...…“他犹豫了下,才问道:“这两日,大王和夫人可是有什么口角?江煦略一点头,“是有些…意见不合。”
见状,军医这才继续,“那便是了,情绪大起大落下,牵引出许多先前尚未痊愈的病根,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免会惹来急病。”病来如山倒,江煦当然知晓这个道理,可每每瞧着婉儿那般模样,心底就总会滋生出几分燥意。
闻言,他这才挥手,叫人退下去小厨房熬煮些滋补的汤药。直至卯时,天色堪堪染上几丝金辉,莳婉的病才彻底稳定下来,反复高烧,江煦将人抱起喂药时,只觉她身上全然是冷冰冰的。明明盖着厚厚的棉被,身处炭火盆的炙烤之下,身体的温度却仍是低于常人,比冰块儿高不了多少,无端叫他引申想到些战场上的场景。待人幽幽转醒,外头已又是一片昏暗光景。刚一睁眼,便见床榻边守着个熟悉的面孔,瞧着似有些憔悴,却平白叫她生出几丝厌烦,一口气梗在喉头,不上不下的。恹恹阖眼,任由他又端了一碗药汁到她唇边,出乎意料地,这人这次极为克制,反倒还像是哄着似的,温和地问她,“喝些药吧?”良药苦口,莳婉不会在这时任性,她自然也想快点好起来。闻言,下意识张了张唇,小口小口地浅啜着,喝了大半,面上神色越发难看,眉梢刚一蹙起,碗盏就在此刻停了下来。“不想喝了?“江煦问道。
莳婉被这苦涩的药汁熏得厉害,生无可恋地眨了眨眸子,算是应下。下一刻,便见江煦自然地将剩下的小半药汁灌入口中,边道:“等待会儿你舒服点儿了,看能不能再喝点。”
“这药药性温和,得多喝两回。"抬眼,见婉儿望来,下意识道:“这样好得快些。”
见他这般,莳婉心中一时毫无波动,片刻,才后知后觉江煦是在同她解释?她或许该和先前一般,假意逢迎,笑吟吟地应上两声,再半真半假掺杂些真实的想法,而后要么达成目的,要么得到点儿安慰性质的好处。理智告诉她,大概她是要这么做的,顺着江煦,顺着他,再慢慢筹划,看了这些书,学了这些本领,总会比第一次进步许多,总会……有用得上的那一日的。
会.…成功逃离这个人的。
可是这样的思绪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太累了,倦怠的身子,昏沉沉的脑袋,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本就不多的精力抽尽。她只是沉默地闭了闭眼,侧过身子不再看他,明晃晃是要送客的意思。江煦一愣,面上关切的神情一时间就那么堪堪凝固住,好在他也算是个中老手,转瞬便是面色如常。
见婉儿兀自蜷着身子,不欲理他,心中也滋生出些不愉。眼巴巴地在塌边候着这么久,结果还一次两次地给他脸色瞧,就算再是修身养性,也禁不住婉儿三次、四次、乃至更多次地拒绝回答。他江煦何曾从女人身上受过这样的气?
真是惯得她越发无法无天了。
思绪回笼,江煦的嗓音渐渐冷了些许,“本王看你还有力气,那喝不喝药,便也随你。“旋即,便大步往外走去。脚步声渐远,莳婉这才扭过头,待确认人确实走了,方卸下防备,安然睡去。
大
书房,窗棂处糊着的窗纸被呼啸的夜风吹打着,桌案,烛火静静燃烧,映出男人有些阴沉的脸色。
极具压迫感的影子横亘在墙壁前,随着烛火轻轻晃动着,一下又一下。片刻,外头传来一声通传声。
听到熟悉的名讳,江煦这才坐直身子,吩咐道:“让人进来吧。”话音刚落,只见一名身形高壮的男子,面容刚毅,是那种很正派的长相,正大步走进。
此人正是万候义,先前,江煦忙于突厥这边的战役,便叫此人驻守在良安城内,直至传来消息,说终于找到了他恩师留下的独女,江煦这才命人前往戍边,与之汇合。
“大王,属下不负所托。“他恭敬行了一礼,道:“将林家小姐安全带回。”江煦刚一回神,便见自万候义身后,一婀娜身影款款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