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情况并不严重。
或许是新同桌喷得量少,他起初只是有些头晕,从教室出去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已经消散。
本该回去继续上课,但他不想回去。
非放学的时间点,翘了课,没有司机接送,直接在外拦了辆出租。
“师傅,去苔源街。”
苔源街是条文化产业街道,商业区发达,写字楼众多,各项培训班也几乎都开在这儿。
池樾在这里租了间工作室,用来作词写曲,他有时候会在这里练琴,也会招呼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在这儿玩音乐。
这里对他来说,就像是个私有宝藏胜地。
池樾喜欢在节奏里加花,上周写差不多的demo里,又加了一段bassline,他从柜子里取了把红色的贝斯下来试音。
工作室门窗紧闭着,狭小昏暗的房间里全是贝斯音的剑影,旋律的节拍充斥耳蜗,握着琴的那只手技法高超的拨动琴弦。
愤怒、火热、疯狂、像窗外的雨点一样宣泄。
内心的洪水滔滔,跟随着鼓点的节奏声发泄。
但这场同暴风雨一起喧嚣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下午放学的时间,接送池樾上学的司机打来电话,却得到电话一直忙音的提示。
对方电话没有人接,池知岘直接下了要求。
“李叔,开去苔源街。”
池知岘刚刚回国,时差还没来得及倒过来,李德观着后视镜,语气带着些关心,“池总,您刚回国不回去休息吗?”
“池樾估计在学校做题呢,待会儿我再进去找一找,把他带回家。”
池知岘的视线从前面桑嘉佑钻进车后就挪开了,他摆了摆手说不用,而后依在后排闭眼小憩。
李德到池家工作不到一年,对他们父子俩的了解也不多。他不清楚池知岘现在是有什么打算,但老板的要求他肯定得照办。
雨刮器刮着车窗上的雨水,潮湿又静谧,总感觉这一天会不太平。
雨越下越大,狂风吹打着窗户玻璃,可在屋里的池樾对这一切都无从可知。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从前有冷冽,现在却有着对音乐的狂热。
贝斯音爬满线谱,光影在这个昏暗的角落里熠熠发光。
直到工作室的门被人破开,屋里出现异样光线,贝斯音的旋律应声而停。
池知岘站在门口,望着屋里背影单薄的少年,语气不满:“你今天逃课了。”
大概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池樾拎着琴站直,峭拔的身影拉出长长的阴影,他声音淡薄,“对。”
“为什么逃课?”
“不想上。”
还能因为什么。
“你是因为一次竞赛拿了点成绩就在这儿自满,连课都不上了跑到这里不务正业?”
池樾掀起眼皮纠正:“不是一次。”
他说:“我是次次可以拿成绩。”
池知岘触到池樾的反骨,原本压抑着的火气在这一刻迸发,他走进来扫视着池樾的工作室,像看垃圾一样地嫌弃。
“早跟你说,不要像你妈一样不务正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是觉得这些东西能给你带来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妈!”
池知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池樾厉声打断,少年的五官上酝着过烈的愤怒。
“池知岘,全世界的人里,你是最不配提我妈的那个人。”
……
……
父子俩之间的交流不算愉快,工作室的氛围变得一片狼藉。池樾不想和他继续相处,拎着琴摔门下楼。
他在屋里待的时间太久了,贝斯声盖过哗啦啦的雨声,一直到下了楼他才发现眼前这个糟糕天气。
乌云密布,墨雨倾泻,整座城市都被雨水浇灌得灰蒙蒙。
外面所有颜色都被这场大雨掩盖,视野里白哗哗一团。
前有大雨,后有池知岘。
处于折中位置的池樾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向前。
就在池樾刚要扎进这场雨幕里的时候,旁边倏然有道女声叫他名字。
池樾定身回头,对上那双漆黑清澈的眼睛。
黎雾。
他的新同桌,也是害他早上不舒服的那个。
池樾心情没那么好,看见她下意识皱起眉,不悦和不耐烦全部形于色。
可眼前的女生像是钝感明显,雨雾的湿气浸着那双干净的眼,她的声音也像泡在这场雨水里。
“你要出去吗?”
池樾掀起眼皮,锋利的五官凝着她,没给出回应。
黎雾也不在意,情绪很淡地看着他,递出手中的伞,“撑着吧。”
“别淋到琴。”
灰蒙蒙的雨天里多了些色彩,池樾那双浅棕的眸里倒映着女孩清冷的五官。
雨天,贝斯,黎雾。
她让他保护好他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