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门前那面迎风招展的狼头大旗,在范统的眼中,就是一盘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而乃剌吾,就是那块最大,最肥的五花。“头儿,我先来!”宝年丰的咆哮声已经到了。他座下的巨兽如同一辆失控的攻城锤,直接撞进了乃剌吾的亲卫队中。人仰马翻。那些身披精甲,号称百战余生的蒙古亲卫,在这头怪物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灯笼。宝年丰手中那柄巨斧,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每一次挥舞,都像是在泼洒一桶滚烫的鲜血。没有一合之敌。根本没有。“噗嗤!”一斧,一名挡在前面的百夫长,连人带马,劈成碎末。温热的内脏和碎肉,哗啦一下,糊了后面冲上来的朱棣满头满脸,“宝年丰,你他娘的看着点人,呸!呕!脑子!呕!”。朱棣虽然干呕,手中的狼牙棒却没停,带着破空的风声,狠狠砸下。“砰!”另一名亲卫的脑袋,如同一个被重锤砸烂的西瓜,应声炸开。红的白的,溅了一地。范统紧随其后他只是沉默着,每一次斩马刀的出鞘与归鞘,都快得只剩下一道雪亮的残影。刀光闪过,便是一颗冲天而起的头颅,或是一条断裂的臂膀。高效,精准,致命。他像一个最专业的屠夫,在肢解一头已经开膛破肚的牲口。乃剌吾的瞳孔,缩成了两个细小的针尖。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精锐的亲卫,被这三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神,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砍瓜切菜般地屠戮殆尽。恐惧,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是饕餮卫那些恶魔!跑!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他猛地调转马头,甚至不敢再看那三个煞星一眼,拼了命地想从混乱的街道中杀出一条血路。可他忘了,这条混乱的街道,是他亲手造成的。黑压压的高丽平民,像没头的苍蝇,在街道上疯狂地冲撞、哭喊、奔逃。他们堵死了一切可以逃生的通路。“滚开!都给老子滚开!”乃剌吾状若疯虎,手中的弯刀疯狂地劈砍着,将一个个挡在他面前的平民砍倒在地。鲜血染红了他的战甲,也染红了那些高丽人绝望的眼睛。前面是杀人不眨眼的明军魔神,后面是同样在屠戮他们的蒙古屠夫。反正都是死!反正都是死!一个被砍断了手臂,满脸是血的高丽老人,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他嘶吼着,用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抱住了乃剌吾的马腿!“魔鬼!你这个魔鬼!我跟你拼了!”这声绝望的嘶吼,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火药桶!“杀了他!”“杀光这群蒙古狗!”“跟他们拼了!”求生的本能,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无数的高丽平民,如同疯了一般,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涌向了乃剌吾和他身边仅剩的几个亲卫!他们没有武器,就用牙咬,用指甲抓!他们被人砍倒,后面的人就踩着尸体继续往前扑!“啊!你们这群贱民!你们想干什么!”乃剌吾彻底慌了。他手中的弯刀,砍倒了一个,砍倒了十个,可后面,还有一百个,一千个!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手,像水草一样缠了上来!“不——!”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乃剌吾被那双愤怒的,由无数平民组成的手臂,硬生生地从高大的战马上,拖拽了下来!他瞬间被黑压压的人潮所淹没。拳头、石块、牙齿、指甲……所有能用来发泄仇恨的东西,都雨点般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当范统、朱棣和宝年丰冲开混乱的人潮,来到这里时,只看到了一具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尸体。乃剌吾躺在血泊里,肚皮被整个撕开,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混在泥浆和血水里。他的脸已经成了一团无法分辨的血肉烂泥,只有那张嘴,还在无意识地张合着,往外喷涌着血沫,身体像一条被摔在岸上的鱼,做着最后徒劳的抽搐。宝年丰嫌恶地“呸”了一口,用脚尖踢了踢那堆烂肉。范统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他辛辛苦苦炸了城墙,带着兄弟们拼死拼活地冲进来,眼看着就要手刃仇敌,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结果……人头被这群高丽棒子给抢了?“妈的!”范统一声怒骂,吓得周围那些刚刚发泄完怒火,还有些茫然的高丽平民浑身一哆嗦。他环视了一圈这混乱血腥,如同菜市场一般的街道,烦躁地吼了一声。“会高丽话的,给老子滚过来!”一名懂些高丽语的饕餮卫士卒,连滚带爬地跑到他面前。“头儿,啥事?”“喊!”范统指着那些呆若木鸡的高丽人,言简意赅,“告诉他们,不想死的,全部靠墙蹲好!男左女右,分开了蹲!”那名士卒不敢怠慢,立刻扯着嗓子,用半生不熟的高丽语,将范统的命令嘶吼了出去。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那些刚刚还如同疯魔一般的高丽平民,听到喊话,如同被驯化的牲口,争先恐后地朝着街道两侧的墙根跑去。推搡着,拥挤着,很快,便按照范统的要求,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一个个抱着头,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混乱的街道,瞬间清空。一些混在人群中,脑子转得快的蒙古士兵,也连忙扔掉武器,学着高丽人的样子,抱着头蹲了下去,企图蒙混过关。可他们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