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头的脸在手电筒的光柱下,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被一层黄褐色的污物定格。
他听着李卫国那句轻飘飘的“欢迎光临”,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理智都被那股冲天的恶臭和极致的羞辱给冲垮了。
“小杂种!”
豹子头在粪坑里猛地站起,粘稠的液体从他身上滑落,他抹了一把脸,反而糊得更脏了。
他从后腰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遥遥指着坑边的李卫国。
“你敢阴我!今天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上!都他妈给我上!弄死他!”豹子头疯狂地嘶吼。
坑里的十几个地痞流氓也被激起了凶性。他们虽然浑身恶臭,狼狈不堪,但被这么个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传出去还怎么混?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匕首、铁棍,踩着同伴的肩膀,手脚并用地往坑外爬。
腥臭的泥浆顺着他们的裤腿往下滴,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恶心的痕迹。
二赖子和其他几个工人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手里的铁棍。
这伙亡命徒真要拼命了!
然而,站在最前面的李卫国,脸上却没有半点慌乱。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些正往外爬的混混,只是轻蔑地瞥了一眼坑里的豹子头。
然后,他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
一样,是那份盖着鲜红大印的市委特批文件。
另一样,是他自己改装过,绑着一个铁皮喇叭的大功率手持扩音器。
“滋——”
李卫国打开扩音器的开关,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他将文件举到胸前,对着扩音器,慢条斯理地开口。
“各位,友情提示一下。”
他的声音经过扩音器的放大,瞬间化作滚滚雷音,在寂静的夜空下传出老远,连几里外村庄里的狗都开始狂吠。
“你们现在站的地方,叫‘京州市重点农业技术攻关项目试验基地’!”
“你们手里的刀,对准的,是市委刘书记亲自指定的项目负责人!”
“你们的行为,不是小混混打架斗殴,而是冲击国家重点单位,破坏农业生产!”
说到这里,李卫国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按律,这叫现行反革命活动!可以直接,就地枪决!”
“反革命”三个字,仿佛三道从天而降的闪电,狠狠劈在豹子头的脑门上。
他刚爬到坑边,准备跳出来的手臂,瞬间僵在了半空。
脸上的凶狠和疯狂,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凝固,只剩下无尽的惊恐。
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地痞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腿肚子打转,刚爬上来一半又“噗通”一声滑了回去,溅起一朵朵金黄色的“浪花”。
打架斗殴,最多关几天。
可要是跟“反革命”沾上边,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没等他们从这巨大的恐惧中反应过来,李卫国已经将扩音器对准了山下的村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高喊
“紧急警报——!”
“有反革命分子袭击国家实验基地!”
“请求支援!请求武装支援——!”
这一嗓子,简直就是往马蜂窝里扔了一块巨石。
原本寂静的夜,瞬间被彻底点燃了!
不到五分钟,山下的村子里就亮起了一片火把,狗叫声、人喊声、铜锣声响成一片。
“快!去后山!保护国家项目!”
“民兵连!带上枪!跟我来!”
又过了几分钟,通往后山的小路上,传来了派出所摩托车急促的引擎轰鸣声。
村里的民兵、公社的干部、派出所的公安,扛着枪、举着火把,黑压压地冲了过来,将整个试验田围得水泄不通。
当他们冲到现场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边,是十几个手持凶器、满身污秽、散发着惊天恶臭,如同从粪坑里捞出来的地痞流氓。
另一边,是一个身姿笔挺、手持市委文件和“大喇叭”,一脸正气的年轻技术员。
在他身后,还站着八个手持铁棍,严阵以待的工人。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还需要问吗?
“豹子头!又是你!”带队的公社武装部长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家伙,气得火冒三丈。
“好大的狗胆!连市里的重点项目都敢冲击!我看你是活腻了!”
豹子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里的匕首也掉进了泥里。
他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辩解“不……不是的,王部长,这是误会……我们就是……就是来参观一下……”
“参观?”王部长冷笑一声,指着他们手里的刀和棍子,“你们他妈是扛着武器来参观的?”
他不再废话,大手一挥,断然下令
“全体都有!把这伙破坏农业生产的坏分子,都给我捆起来!”
“一个不留,全部押送公社!从严处理!从重审判!”
民兵们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将豹子头一伙捆成了结结实实的粽子。
豹子头彻底瘫软了,他知道,自己这次踢到了一块比钢铁还硬的铁板。
别说抢“神器”了,下半辈子能不能走出劳改农场,都是个问题。
李卫国这一手“杀鸡儆猴”,威力惊人。
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方圆十里。
所有人都知道了,后山那个年轻人,不光有通天的技术,更有通天的背景!
谁敢动他一下,就是跟国家作对!
一时间,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都悄悄地收了回去。
解决了外部威胁,李卫国开始着手巩固内部。
第二天一早,他亲自到山下的村子里,当众宣布试验基地高薪聘请安保人员和农忙帮工,优先录用本村那些吃苦耐劳、为人老实本分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