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连表达情绪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深深的、冰冷的无奈。我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终点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死亡的阴影浓郁得化不开。但在最后的时刻,当所有的挣扎、愤怒、不甘都耗尽后,我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万念俱灰,心似空镜。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上所有的衣物褪去,赤身**地躺在床上。来得清白,去也清白,不带走这尘世一丝一缕。
就在这摒弃所有外物、心似空镜的刹那,在我生命烛火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我脑部深处,眉心之后的泥丸宫位置,突然产生了一丝微弱却无比清凉的细流!
这丝清凉,如同干涸沙漠裂开深处涌出的第一滴甘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顺着某种玄妙的路径开始自行流转。它走过脊柱(督脉),绕过舌尖,沉入丹田,再下行过会阴,沿腹部上升(任脉),完成一个小循环(小周天)。继而,这股细流竟又扩散开来,流向四肢百骸,触及更细微的脉络(大周天)。
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感知变得极其奇异。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一会儿像是飘上了云端,俯瞰着病榻上那具干瘪枯槁的皮囊;一会儿又像是沉入了万米深海,被无边无际的温暖和宁静包裹。所有的痛苦都在飞速远去,只有那丝清凉的气流在不知疲倦地运行,微弱却顽强地维系着那一点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最终,在这玄妙的状态中,我沉沉睡去,仿佛回归母体般安详。
恍惚间,我做了一个梦。那只黑猫,轻盈地推开了我的房门。它像人一样直立起来,走到我的床边,它的头刚好与枕上的我齐平。它定定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猫眼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感,有深切的悲伤,有决绝的勇气,还有一种超越了物种的、难以言喻的灵性。
它凝视着我,张开嘴,对我说了一句话。
梦,到此戛然而止。
我猛地睁开眼睛,从那个奇异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竟然感觉……好多了?虽然依旧虚弱得厉害,但那种生命疯狂流逝的可怕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却真实的“存在感”。
我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脚,碰到了蜷缩在我鞋子上的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是那只黑猫。我轻轻用脚把它拨开,它毫无反应。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我挣扎着伸出手,触摸到它的身体——冰冷、僵硬,没有一丝生机。
它死了。
那个梦猛地撞进脑海,我拼命回想黑猫到底对我说了什么。那似乎是三个字,或者不超过四个字,简短至极,却感觉无比重要。可无论我怎么努力,那段记忆就像被最彻底的黑暗吞噬了一样,只剩下一片绝对的空白和一种无法形容的、深入骨髓的怅惘与失落。
猫死了,我的身体却奇迹般地迅速好转。三四天后,我已经能勉强下床行走。
但这场劫难在我身上留下了永久的、不可磨灭的恐怖印记。我瘦了整整三十多斤,形销骨立,原本匀称强健的身形变得干瘪佝偻;更诡异的是,我的身高似乎缩水了三厘米!容貌完全脱了相,旧日熟人见到我,都要愣神半天,才敢迟疑地相认。身上那股因修炼而生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清净体香消失无踪。眉毛脱落了大半,尤其是眉尾部分,变得稀疏残缺,这在相学上是福缘破损、根基动摇的大凶之兆。
最可怕的是内在的变化。我的脑袋像是被灌满了沉重的铅块,变得昏沉迟钝,思考问题时,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种电光火石般的清明和举一反三的颖悟,思维像是生锈的齿轮,每一次转动都异常艰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记忆力也大幅衰退,常常话到嘴边忘记要说什么,丢三落四成了家常便饭。
而且,我似乎变成了一块专门吸引“恶意”的磁石。出门在外,只要野狗数量超过三条,它们就会莫名地聚拢过来,对着我龇牙低吼,眼神凶恶疯狂,仿佛我是什么不该存于世上的不祥之物,欲除之而后快。父亲无奈,心中也恐惧,只好偷偷请了乡里跳大神的神婆来做了几场古怪的法事。说也奇怪,那之后,野狗围我的情况就慢慢减少了,但它们看我的眼神,依旧带着一种原始的警惕和厌恶。
两个月后,身体勉强恢复到能自理的程度,但内在的“伤”依旧沉重得让人窒息。我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带着满身的创伤和谜团,南下深圳打工,试图在这座陌生的、繁华的巨兽城市里,找到一个角落重新开始。
然而,精气神的巨大亏欠是掩盖不住的。在新的工作环境里,我显得格格不入,反应迟钝,容易出错,很快又成了被欺负和孤立的最佳对象。我骨子里并非逆来顺受之人,也会反抗,但状态低迷、身体虚弱的我,在冲突中基本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更坐实了“窝囊”、“废柴”的印象。
日子就像老旧流水线上产出的劣质产品,单调而粗糙地重复着。也如同早年一个游方算命先生信口开河的断语:26岁结婚,同年得子;又过三年,女儿出生。生活谈不上任何幸福,只是活着。钱总是不够用,但七拼八凑,拆东墙补西墙,也能勉强维持着不至于饿死。
后来,网络信息爆炸的时代汹涌而来。我从各种真真假假、光怪陆离的网络信息洪流里,看到了“月球矩阵”、“灵气复苏”、“觉醒者”这类匪夷所思的词汇。它们像一把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动了我尘封已久的、不愿触碰的记忆!
我想起了那个黑衣陌生人,想起了他邪异冰冷的笑容和那声毁灭一切的咒语。我想起我失去的,绝不仅仅是健康,很可能是某种……道基?或是被夺走了某种维系智慧与灵性的本源天赋?
我这辈子,难道就这样了?在妻子的冷眼、亲朋的轻视、社会的底层,像一只蝼蚁般,悄无声息地了此残生?
不!我不同意!
那股深埋于心底、被压抑了太久的不甘与愤怒,如同休眠的火山,猛然爆发了!我要变强!我要拿回失去的一切!我要逆天改命!
沉寂了多年的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