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青随小胖子一行人来到长兴镇南边一处还算体面的宅院。
原以为会是高门大户，却发现规模不大，连同一位姓冯的老管家在内，仆从不过十人左右。
经冯管家简单交代，曲青得知这小胖子名叫徐家乐，来自一个叫文武城的地方。
曲青从未听过此地名，想必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他暗自揣测，那文武城周边定然仙门罕至，否则徐家乐也不必千里迢迢赶来这升仙谷寻求突破，多半是企图借此地的灵气冲击炼气期，并图谋加入某个仙门。
徐家乐对冯管家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径直出门，并未多看曲青一眼，更未曾问及他的姓名。
在这位少爷眼中，宅内仆役大多面目模糊，不值得费心记认。
曲青乐得如此。
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便能最大限度减少自身存在感。
若徐家乐在外与人交往时无意间提及他的名字，反而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眼下这般被忽视的处境，恰是他所需的。
冯管家瞧着这新来的药仆，心中有些诧异。
旁人初来乍到，多少会打听几句主家情况，连厨房的伙夫都难免好奇，这人却异常沉默，只埋头做事。
虽觉古怪，该提点的规矩却不能少。
他叫住曲青，严肃说道：“少爷极爱洁净，尤其那些灵草灵材。你日后照料药圃前，务必先沐浴更衣，确保周身不染尘垢，半点马虎不得。”
曲青对这类规矩早已习以为常。
凡间稍有地位的人，总爱立些章程彰显身份，好在徐家的要求并不算刁难人。
他依言沐浴，换上了冯管家递来的灰色布衣。
衣服明显宽大，穿在身上空落落的，袖口和裤腿都长了一截。
但这般宽松的衣物，正好能将他藏着的储物袋彻底掩盖，不露丝毫痕迹。
曲青对此并无不满，反倒觉得更为稳妥。
自逃入长兴镇，曲青已整日未眠，紧绷的神经让他恍惚忆起十年前颠沛流离的滋味。
他强行压下杂念，告诫自己必须更加谨言慎行。
跟随冯管家步入药圃，一片略显萎靡的聚灵草映入眼帘。
叶片泛黄，灵气稀薄，长势确实堪忧。
未等他细看，冯管家在一旁冷冷开口：“上一个药仆险些将这些宝贝养死。你需得仔细，若再出半分差池，后果绝非一顿责罚能了。”
曲青心头一凛，立刻明白前任药仆恐怕已凶多吉少。
这让他多少有些紧张。
虽认得聚灵草，但具体养护之法自己并不精通，此刻才意识到这份差事潜藏的风险远超预期。
逃跑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曲青掐灭了。
进来时他已留意到，四名家仆把守着院落前后，此刻想逃，成功率微乎其微。
他瞥见一名家仆并未随管家离去，而是留在药圃角落，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
显然是派来监视他的。
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曲青强装镇定，走到药田中央，俯身仔细察看。
大片聚灵草都呈现衰败之象，叶片枯卷，灵光黯淡。
然而就在这一片萎靡之中，竟有一株长得格外茁壮，叶片饱满翠绿，周身流转着淡淡的灵气，与其他植株形成鲜明对比。
曲青皱起眉，心中升起疑惑。
同一片药田，同样的照料，为何唯独这一株是例外？
难不成是品种不同吗？
多半不太可能，聚灵草的特性近乎一样，即使有他所谓的品种差异，生长的各个方面也会近似一样。
莫非......它只是长得像？
曲青想不出缘由，便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巧妙利用几株较高的药草挡住了角落家仆的视线。
这是早年逃难时练就的本事，曾帮他避开过不少感知迟钝的低阶妖魔。
接着迅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那株异常的聚灵草叶片，仔细检视其根茎土壤。
叶片脉络、灵气流转看似与寻常无异，唯独长势截然不同。
反复查看了好几遍，仍无任何头绪，一股焦躁涌上心头。
眼下心里一横，决定先取走这株异常的聚灵草，再图后计。
若那监视的家仆问起，便借口需查验前任药仆失误的根源。
他记得聚灵草确可移植，只需带些灵土护住根须即可。
他撸起袖子，握住草茎发力往上拔。
然而聚灵草却纹丝不动。
曲青一愣。
聚灵草根系浅显，即便凡人孩童也能轻易拔起，正因如此，野生的早已被采摘殆尽。
这株聚灵草的根，却仿佛深扎地底，异常牢固。
曲青当即觉得眼下绝非聚灵草。
不论它究竟是什么，必须先弄走。
他不再尝试拔取，转而用手小心挖掘周围土壤。
耗时近两个时辰，才终于将这株怪草连同底部一大团深褐色的硬土完整刨出。
他迅速将其塞入怀中储物袋，动作隐蔽。
整个过程看上去并无异样。
他抬眼望去，角落那家仆早已耷拉着脑袋，早已昏昏欲睡。
也难怪，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长时间蹲在地里做着单调的活计，谁没事会一直盯他看啊？
夜色来临，曲青用过简单的一顿晚饭后，便回到冯管家安排的住处。
出乎意料，他分到一间单独的窄屋，虽说是上一任药仆住过的地方，里边还透着几分不祥，但胜在无人打扰。
临睡前，冯管家找来，递给他一本薄薄的册子，是本《寻药录》，说是徐少爷先前随手买的常见货色。
曲青接过这毫无用处的大路货，心下无奈，不知该感谢还是该骂人。
面上仍恭敬接过，道了声谢。
冯管家见他总算说了句囫囵话，待他的脸色好了不少，觉得曲青这人倒也并非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