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由远及近!
一名身着禁卫服饰的骑士在义所门前勒马,高声喝道:“圣旨到!阳武侯刘珩、谏议大夫刘陶接旨!”
整个喧闹的义所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刘珩与刘陶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凝重和期待。两人整理了一下衣冠,走到义所门口的空地,对着那禁卫躬身行礼。
禁卫展开手中黄绫诏书,朗声宣读:
“皇帝制曰:咨尔阳武侯刘珩,献策防疫,活民有功;谏议大夫刘陶,总领有方,劳苦功高!今疫气渐消,黎庶稍安,朕心甚慰!特召尔等即刻入宫见驾,不得延误!钦此!”
“臣刘珩(臣刘陶)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叩拜接旨。
传旨禁卫收起诏书,看着眼前这简陋却生机勃勃的义所,又扭头看了一眼刘珩沉稳的面容和刘陶憔悴却挺直的脊梁,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语气缓和了些:“侯爷,刘大夫,请速速随末将入宫吧,陛下……已在濯龙园等候。”
刘珩心中念头急转:濯龙园?不是德阳殿?看来这位皇帝叔叔,心情不错?还是……另有所图?
他深吸一口气,对景伯和刘陶点了点头,在禁卫的护送下,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穿过洛阳街道驶入皇城,最终停在了风景秀美、奢华更胜德阳殿的皇家园林——濯龙园。
凉亭中,刘宏斜倚锦榻,宫女捶腿。张让侍立,面沉如水,眼神幽深。
蹇硕按刀亭外。
袁隗杨赐张温等几位重臣也坐在亭中,神色各异。
刘珩目光扫过,心中掠过一丝疑惑:何进这个史上留名的屠户,自己两次面圣竟皆不见其踪?
然御前不容他多思,俯身与刘陶一丝不苟行礼:“臣刘珩(臣刘陶)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赐座。”
刘宏懒懒地抬手,目光扫过二人,在刘珩微白的面色上稍停,“嗯……伯玉气色仍差。刘爱卿也清减了。防疫辛苦。”
“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尽力,臣等不敢言苦。”刘陶沉声应道。
刘宏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刘陶的回答。
他端起一杯茶,啜饮了一口,慢悠悠道:“朕召你们来,是听说……这瘟疫,被你们治住了?城西那什么‘义所’,闹得沸沸扬扬,成效如何啊?”
他的语气居高临下,带着审视。
刘陶起身,躬身奏道:“启禀陛下!赖陛下天威浩荡,仁德布于四海,诏令如及时雨,万民响应!臣与阳武侯奉旨防疫,于城西设‘义所’试行《要略》,广行陛下‘以献抵役’、‘因功赐匾’之仁政。旬日之间,洛阳疫情已遏,病亡者十去其七!各州郡效法,亦收奇效!扬州刺史陈祎等皆上表称颂陛下圣明,疫气大消,民心稍安!此皆陛下洪福齐天,泽被苍生!”
刘陶虽然为人刚直,却也不是二愣子,此时自然句句都将功劳归于皇帝天威仁政。
“哦?十去其七?陈祎也上表了?”
刘宏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和……得意。他虽昏聩,但也知道瘟疫平息是极大的善政,能大大增加他的“天命”光环,这对贪图享乐又怕死的他来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看向刘珩,难得露出真心笑容:“伯玉啊,你那法子……嗯,刁钻了些,但……管用!不错!未辱没你父门楣!”
刘珩悄悄瞥了张让一眼,见他眼皮微垂,不知在憋什么坏屁。
“臣惶恐!此乃陛下圣心烛照,刘公鞠躬尽瘁,万民感念天恩,齐心戮力之果!臣微末之功,实不敢当!”刘珩连忙起身躬身道,姿态放得极低。
“嗯,圣心烛照,鞠躬尽瘁,说得好!好!年纪轻轻,不居功,又懂得进退,难得!”
刘宏显然被这记马屁拍得很舒服,手指习惯性地捻动着,目光在刘珩和刘陶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亭阁内一时安静下来。袁隗等人眼观鼻鼻观心,张让面无表情,蹇硕按刀而立。
片刻,刘宏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坐直了些身体,看着刘珩:“伯玉啊,你献策有功,城西亲力,做得不错。朕赏罚分明,如今你已袭爵,自当为朝廷分忧,久居洛阳,非长久之计啊。”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西北方向,仿佛在思考:“三辅重地,京畿屏藩。这左冯翊嘛……前任尸位素餐,治下不宁,更兼此次瘟疫,处置失措,已被朕罢黜。”
此言一出,亭阁内众人皆震!左冯翊?!那可是拱卫长安的三辅之一(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秩比两千石的要职!陛下竟欲授此重任于刚袭爵、年仅十七的刘珩?会不会有些草率了?
张让猛地抬头,眼中厉色一闪而逝,强压下去。
袁隗亦是一脸惊愕,随即若有所思,大汉外戚专权由来已久,多以宦官制衡。
前有梁冀、窦武,今有何进,如今何进之妹何皇后欲立皇子辩为太子,但是皇帝偏偏又不喜皇子刘辩,只是忌惮何进势大,正在都亭屯兵,这也就导致立储之事久久未定。
而今宗室中又出了刘珩这么个少年英杰,还是皇帝的亲侄子,当然要提拔一二以待日后制衡何氏!
刘宏看着刘珩,脸上带着一种“我看好你”的笑容:“朕看你就很合适!有胆识,有急智,更能体察民情,如今搞出了城西义所那一套。左冯翊,就交给你了!即刻赴任!替朕守好京畿西大门!至于防疫的收尾事宜……”
他转向刘陶:“刘爱卿老成持重,就由你总揽全局,务必善始善终!”
“陛下!”
刘珩心头剧震,不全是惊喜,更有些警铃大作!左冯翊?听着位高权重,但那是块烫手山芋!三辅之地,皇亲国戚、豪强世家、羌胡流民混杂,历来最难治理。
皇帝把他这个“有功之臣”一脚踢到那个火山口去,看似是升官,实则也有让他远离洛阳权力中心,去啃骨头的意思!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