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腰间,但又猛地停住。
“托马斯先生。”
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是本杰明。他站起身绕过桌子,从西装外套的内袋里取出一把细长纤薄的折刀。
这把刀与其说是工具,更像是艺术品,刀锋薄如柳叶,应该是用来开启雪茄或切割纸张的绅士用品。
本杰明没有说第二句话,而是迅捷地探出手,切过对方手掌外侧靠近小指的部分,发出了细微却清晰的声音。
“你他妈干什——”
皮肉应声裂开一道狭长笔直的口子。
【骂的什么,从屏蔽音的尖锐程度上来说感觉骂得应该挺脏的】
托马斯大骂着、整个身体猛地向上弹起,伤口里的血珠渗出、汇聚,然后在重力作用下拉成一道细细的血线,滴在了通灵板布满刻痕的木面上。
灯管的嗡鸣声突然降了下来,重新恢复了最初那种低沉,平稳的频率,如同合上幕布。
所有人的两只手都恢复自由,本杰明也收起自己的折刀,用手帕擦拭干净。
托马斯抱着自己流血的手掌跌坐回椅子上,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豆大的冷汗,他瞪着本杰明,但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血流得不多,但源源不断。
张翊琛被吓傻了。
“下一个,快转瓶子。”马修说:“我们完成就能走……我来转!”他伸出手,用力一拨瓶口。
瓶口指向了马修。
马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解脱和更深的紧张的怪异表情:“……是我。”他深吸一口气:“我选真心话。”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托马斯还在渗血的手掌,显然已经对大冒险产生了强烈的心理阴影:“快,大家把手指放上来,快点!”
所有人沉默地配合。
“HAVE&bp;OU&bp;EVER&bp;BEE&bp;POSSESSED&bp;B&bp;A&bp;WLL&bp;OT&bp;OUR&bp;OW&bp;?”
(你是否曾被不属于你自身的意志占据?)
马修的脸色比刚才看到托马斯流血时还要难看:“这、这个问题……”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本能地看向其他人,但很快意识到没有人能帮他。
“回答它,马修!”托马斯忍着痛、报复般催促着:“一会老子血都流干了!”
马修浑身一颤:“我、我……”
一声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木头刮擦声响起。那枚木片竟然好像开始不耐烦了。
“没、没有!”马修喊道:“从来没有!我只是研究……我本人、从来没有被任何东西占据过!”
那枚木片静止了好一会儿,接下来所有人才移开手指。
下一个,转到本杰明。
“我选真心话。”他说。
“S&bp;THERE&bp;AOE&bp;HERE&bp;OU&bp;DESRE&bp;TO&bp;ED?”
(在场之中,有你渴望终结其生命的存在吗?)
张翊琛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其他几人的目光也集中到本杰明身上,有的玩味,有的警惕。
而被问到的本人脸上的微笑反而加深了一些,他的目光扫过一圈,最后稍稍在张翊琛身旁定了一下。
他的声音依旧悦耳:“是的。”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的死寂。
下一个。
这次酒瓶转动的速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猛然拉扯——指向了张翊琛。
他感觉它更像瞄准自己的枪口。
“真、真心话!”
没有人伸出手。
“呃、我们不是……你们?”
没有人愿意再触碰那块通灵板。
德雷克摇头,缓缓移开视线。
“别怪我们,这是一个绝佳的观察机会,AleX。”马修说:“如果‘真心话’的问题无法被引导出来……惩罚会降临在谁身上?是只针对撒谎的他一个人?还是……会波及我们所有人?就像刚才托马斯那次一样?”
“求你们了……”
“自己玩去吧。”托马斯笑声粗哑。
他剧烈颤抖起来,将另一只手藏到桌下。
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声越过桌面,三角木片的边缘多出了一根食指。他惊异地偏头看向身侧。
是任映真。
对方没看他,只专注地凝视着桌面中央的通灵板。他心底濒临崩溃的恐惧和颤抖就因对方这异常平静的态度而压下去一丝。
三角木片动了。
“WH&bp;DD&bp;KLE&bp;OT&bp;E?”
(为什么凯尔没来?)
他心脏猛地一沉。看清问题的瞬间,冷汗再次浸透了他的后背。算了,又有什么好替凯尔遮掩的呢,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他来不了了。”他说:“他说要去泡妞。”
木片没有再动。
两人的手指自然且顺利地收了回去。
游戏室内陷入一片短暂而微妙的寂静。
“结束了?”托马斯打破沉默:“总算完了!我要去包扎一下这破手!”他第一个离开了游戏室。
马修像是从一场梦中惊醒,猛地抬起头,眼神还有些涣散,他看看通灵板,又看了看这两个东方人,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似的,但最终没有。
他默默地合上了那个宝贝笔记本。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德雷克看起来像卸下千斤重担:“看来这场沙龙的余兴节目告一段落。时间不早了,大家各自找地方休息吧。”
他感觉浑身脱力。
他撑着椅子扶手,良久才有些踉跄地站起来。他余光顺着酒红裙摆向上,想跟任映真说点什么,道谢也好,寻求依靠也罢。刚才那短暂的“并肩作战”让他对这个人产生了一丝微弱的依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