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寸。
很好,他差一点就要在观众面前成功证明自己这辈子是真的没整过容了。
“有意思。”马修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兴奋的专注,他快步上前,再次抓住那冰冷的黄铜门把手,用力下压,向外猛拉。
门把手没反应,门板沉重得如同从未被打开过。
“锁死了。”马修陈述道,眉头紧锁。他立刻转向旁边另一扇任映真尝试过的门,重复刚才的动作——下压,拉开……他倒是很热心,但可惜每一扇门最终都是马修打得开,任映真进不去。
“看来只有那间了。”任映真说。
“……看来是这样。”马修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他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目光胶着在离开的背影上。
“新娘”套间的门巨大得夸张,是一扇几乎顶到天花板的雕花门扉。黑橡木材质、荆棘藤蔓的图案簇拥着一颗巨大的暗红色心形浮雕。
心形中央的位置凹陷下去,似乎曾经镶嵌过某种宝石,如今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空洞。门把手同样是黄铜材质,只是不再是球体,而是两只纠缠环绕的蛇。
咔嗒。
锁舌弹开的轻响异常清晰。
大门向内滑开一道缝隙,仿佛恭候已久。
更浓烈的甜香猛地扑面而来,他感觉自己开启了一座尘封百年的香料墓穴。
任映真拖着行李箱走进去,那扇门在他身后自动闭合。
天花板上悬挂着门厅同款但等比缩小的枝形吊灯,这房间大得惊人,布局极度奢华却又处处透着腐朽破败的末世感。巨大的圆床铺着血红色的天鹅绒床帐,垂落下来的样子让任映真想到沾满血污的裹尸布。
整个空间就像一个被时光遗忘、精心设计却又品味恶劣的新婚牢笼。
任映真眯了眯眼。
弹幕的哈哈哈哈完全占据了他的个人镜头。
床中央铺了一层深红色的花瓣。
每一片都饱满娇艳,深红如血,被极其精心地、一片压着一片,严丝合缝地拼凑成一个巨大、完美、几乎毫无瑕疵的心形图案。
浓郁到化不开的玫瑰甜香混合着一种更深沉的、类似熟透果实发酵的糜烂气息,强势地霸占了整个房间的空气。
“……好老土。”任映真的声音在房间里甚至有点回音:“你知道吗,现在汽车旅馆都不这么干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里的温度毫无征兆地降了好几度,一股寒意如同冰水浸透空气。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任映真转头去看,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托马斯的身躯堵在门口,他脸上有一种诡异的潮红,没受伤的那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嘿,穿裙子的。”他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喝一杯?我找到瓶不错的威士忌。”
他语气里全是故作轻松的随意,真实想法已经被双眼出卖。
“好。”
托马斯脸上的笑容瞬间加深,带着一丝得逞的兴奋:“爽快!”他侧身让开门口,眼神一直锁定在对方身上。等任映真走出来后,他反手轻轻带上了新娘套房的门。
“刚才在楼下,我看你跟那个画廊老板聊得不错?”他故意停顿,观察任映真的反应:“那家伙看起来一肚子弯弯绕绕的坏水,你可不要被他的漂亮话骗了。”
任映真没说话,只看着他。两人恰好停住脚步,在一个相对阴暗和僻静的拐角。
“你猜猜我是为什么来的?”
托马斯问。
【跟这个选手看了挺久了,每一场都是美式血浆片,但这个是最好骗的】
【第一次来,这哥们异能是什么】
【别管异能是什么都已经被禁了,现在应该是全场无能力者PVP吧】
“我更喜欢直接点。”他说:“我的艺术跟本杰明那娘娘腔不一样,我喜欢看着漂亮的东西在纯粹的暴力下一瞬间崩解碎裂——漂亮的东西就是像你这样的。”
他收起脸上那点故作的轻松,只剩下鬣狗盯上腐肉般的贪婪和残忍:“听着骨头断裂的脆响,撕开皮囊、看着里面的东西流出来,那种摧枯拉朽的破坏感才是真正的艺术,比本杰明那套痛快一万倍!”
说着,他一直藏在任映真视野盲区的那只手露了出来。
他手中握着一把粗犷的猎刀,刀身长约六寸,背厚刃宽,带着明显的血槽。黄铜护手和硬木刀柄上沾着难以洗净的污渍和油脂。
被擦拭过的刀锋闪烁着寒光。
任映真低头看了看他的刀,又仰起脸看了看他的表情。
托马斯在东方人黑色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狰狞、贪婪,犹如野兽的倒影。
“抱歉,”任映真把目光从那把猎刀上收回来,评价道:“我觉得可能还是本杰明先生的方式好一些,你好粗鲁。既不美观……”
他一字一顿补充道:“还很脏。”
托马斯脸上的兴奋转为一种狂怒,额头青筋暴起,他发出一连串电报后才开始说人话:“你以为老子在跟你开玩笑?”
“去年冬天城西也是一个开画廊的女人,我把她扒光了吊在暖气片上,就是用这把刀——”
“停。”任映真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知道吗?这种事要别人说出来才显得不那么装。”
他微微停顿,目光落在托马斯因错愕而僵住的脸上。
“你自己说出来……”
他嘴角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笑容里只有嘲弄的冷意:“……很掉面子的。”
托马斯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声音戛然而止。
“我知道,去年12月7日至10日,受害者的名字是丽莎·范德林。作案工具是一把背厚刃宽、带有血槽的猎刀,与你现在手中这把形制高度吻合。杀人手法是持续性切割,死因是失血性休克,警方悬赏线索的通告编号是——”
红发男人脸上的暴怒和狰狞被一瞬间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