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好!弘哥儿给爹爹背书,爹爹要给弘哥儿糖吃!”
西门庆听了哈哈大笑,指着潘巧云道“你这妇人,倒是会取巧!不过弘哥儿乖,到时候爹爹给你买最好的糖!”
潘巧云笑得更得意了——她知道,儿子是她最稳固的资本。不管其他姨娘才艺多好,都比不过她有个儿子。到时候弘哥儿一出场,别说背书,就算只是撒个娇,西门庆也会高兴,她的“才艺”,自然也就赢了。
一直走神的李娇儿,此刻捧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茶盏里的茶水晃了晃,溅出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她曾是戏班的花旦,一副好嗓子、一身精湛的身段,是刻在骨子里的。后来进了西门府,她心灰意冷,再也没唱过戏、跳过舞,那些技艺就像被尘封的旧物,放在心底最深处。可听到“才艺”二字,她还是忍不住动了心——或许,她可以弹一曲琵琶。
她的梳妆台上放着一把旧琵琶,是她进府时带来的,琴身已经有些斑驳,弦也松了。这些日子她偶尔会拿出来擦一擦,手指划过琴弦时,还能想起以前在戏班的日子——那时候她站在台上,唱着《牡丹亭》,台下掌声雷动。到时候她就弹一曲《思凡》,唱一段凄凉的戏文,不求拔得头筹,只求在那热闹的宴席上,能有片刻的存在感。她低头看着茶盏里自己的倒影,眼神里多了几分落寞。
而潘金莲,在听到西门庆话的瞬间,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坐在角落,烛火照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恐惧。
又来了!又是这种需要“展示”的场合!
之前她靠改良内衣、做香水、做鲜花奶糕,暂时拉回了西门庆的兴趣,可也成了众矢之的。李瓶儿恨她抢了宠,孟玉楼嫉妒她的巧思,孙雪娥更是把她当成眼中钉。如今要是拿不出更新鲜、更出彩的东西,她不仅会立刻失宠,还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李瓶儿会指着她的鼻子嘲讽“没本事就别占着爷的宠”,孟玉楼会在背后说她“江郎才尽”,孙雪娥说不定还会借着“不懂规矩”的由头,再对她动手。
可她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
唱曲?她五音不全,以前在现代连tv都不敢去,更别说跟李瓶儿这种专业的比了。
跳舞?她只会现代的广播体操,古代的舞步一窍不通,要是胡乱跳,只会让人笑话。
书法绘画?她小时候学过几天毛笔字,画个简笔画还行,跟吴月娘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做菜?孟玉楼已经打算请御厨了,她就算再琢磨新点心,也比不过人家的重金打造。
生孩子?她连西门庆的面都快见不上了,哪来的孩子?
焦虑像无数只蚂蚁,顺着她的脊椎往上爬,钻进她的脑子里,搅得她头痛欲裂。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她——李瓶儿的眼神带着挑衅,孟玉楼的带着算计,孙雪娥的带着不屑,潘巧云的带着得意,就连李娇儿,都偶尔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怎么?金莲儿?”西门庆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沉默,举着酒杯看向她,酒意让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可是被爷吓到了?莫怕,爷知道你心思巧,定能拿出让爷眼前一亮的好玩意儿!爷可是很期待呢!”
这话像一把火,把潘金莲架在了火上烤。她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老爷厚爱,金莲……金莲定当尽力。”说完,她赶紧低下头,不敢看西门庆的眼睛,也不敢看其他人的表情——她怕自己眼里的慌乱会被人看穿。
晚膳散后,各院的姨娘都匆匆离去,脚步带着明显的紧迫感。李瓶儿被西门庆搂着回了院子,一路上还在跟西门庆撒娇,说要给他提前唱一段《醉春风》;孟玉楼刚出聚贤堂,就叫住了管家,让他连夜去京城请御厨;孙雪娥回了院子,就拿起拳套练起了拳,拳风呼啸,吓得丫鬟们都不敢靠近;潘巧云则拉着儿子,开始教他背新的诗;李娇儿回到自己的院子,找出了那把旧琵琶,开始调弦。
潘金莲慢慢走回绮罗阁,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几分凉意,却没让她清醒多少。刚进院门,就看到春梅站在廊下等她,手里端着一盏热茶“姨娘,天凉,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潘金莲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暖意,却没传到心里。她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是。”春梅躬身应了,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潘金莲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才慢慢离开。
潘金莲走进内室,关上房门,把自己关在黑暗里。她坐在梳妆台前,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窗棂钻进来,照亮了桌上的东西——那瓶“醉春香”还放在那里,旁边是没做完的软烟罗,针线筐里的针线散落在桌上。她伸出手,摸着那瓶香水,心里满是无力——这些东西已经用过了,再拿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她没新意。
她站起身,在屋里踱步,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窗外传来隐约的丝竹声,是李瓶儿在练唱《醉春风》,那娇媚的调子飘进来,像一根针,扎在潘金莲的心上。接着,又传来孟玉楼院子里的动静,管家带着人匆匆离去,应该是去京城请御厨了。甚至还能听到孙雪娥院子里的拳风,“呼呼”的声音,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手腕上的淤青。
这些声音像一张网,把她紧紧裹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吹得她头发乱飞。她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却很冷,像一块冰挂在天上。她想起现代的日子,那时候她可以去看电影、去吃火锅、去跟朋友逛街,从来不用为了生存,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讨好一个男人,怎么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
可现在,她没有退路。这场才艺比拼,对她而言,不是助兴表演,而是一场关乎生存的考验。赢了,她能暂时保住西门庆的宠爱,在府里多活几天;输了,她会失去一切,成为李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