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林建国的脸开始模糊,变成一团晃动的光斑。他感到太阳穴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入,神经接驳器的电极传来刺耳的电流声——
“警告!记忆通道稳定度降至&bp;12%!核心记忆区域出现未知干扰!”系统的警告音在意识里炸开。
“强制退出!”林默大喊一声,猛地扯下头上的接驳器。头环从他的头上滑落,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冰冷的台面才勉强站稳,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视线里还残留着记忆场景扭曲的残影。
“又失败了?”苏雨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巾,“我就说过,强行突破没有用。你父亲的海马体损伤区域正好覆盖了&bp;1987年的记忆,那不是技术能解决的问题。”
林默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边缘记忆区域是稳定的,”他喘着气说,“但一接近&bp;1987年秋天那段核心记忆,就会出现强烈的干扰,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在阻止我进去。”
苏雨晴调出全息屏上的数据,指尖在虚拟面板上快速滑动:“你看这里,”她指着一条波动剧烈的曲线,“这不是技术故障,是你父亲大脑自主产生的防御机制。当大脑检测到核心创伤记忆被触碰时,会自动启动保护程序,干扰记忆信号的输出。这说明&bp;1987年秋天发生的事情,对你父亲来说是极其痛苦的,他的潜意识在拒绝回忆。”
林默沉默了。他知道苏雨晴说得对,但他不能放弃。父亲确诊阿尔茨海默症已经三年,记忆正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从最初忘记钥匙放在哪里,到后来认不出老同事,再到现在连他这个儿子都快记不住了。他开发“记忆编码”技术的初衷,从来不是什么科研突破,而是想在父亲完全失去记忆前,抢救并修复那些正在消逝的过去。尤其是&bp;1987年秋天那段记忆——林建国与合伙人陈志远在华强北共创事业的早期,那是深圳电子产业腾飞的黄金年代,也是父亲命运的转折点。所有的资料都显示,陈志远在那年冬天因意外去世,父亲则用保险公司的赔偿金扩大了生意,最终成为华强北最大的电子元件供应商之一。
但为什么那段记忆会被父亲的潜意识封锁?为什么每次试图读取都会引发强烈的干扰?
“林工,有你的紧急通讯。”小陈的声音再次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明显的慌张,“来自安心养老院,说是有急事找你。”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他抓起桌上的外套,快步向实验室外走去,连苏雨晴的呼喊都没听见。
安心养老院坐落在深圳湾畔的半山腰上,远离市区的喧嚣。这里的每一间病房都朝南,配备了智能调光玻璃和空气净化系统,据说能最大限度地延缓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的病情恶化。但林默知道,这些昂贵的设备,终究挡不住时间的侵蚀。
推开病房门时,夕阳正透过智能调光玻璃洒进来,将房间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林建国坐在靠窗的轮椅上,背对着门口,花白的头发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一团蓬松的棉絮。他正对着窗外喃喃自语,声音很轻,模糊不清。
林默放轻脚步走过去,心脏却在看到父亲侧脸的那一刻凉了半截。父亲的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今只剩下一片茫然,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留下一具躯壳。
“爸,我来了。”林默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人缓缓转过头,茫然地看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才迟疑地开口:“同志,你找谁?”
又退步了。林默感到喉头一阵哽咽,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挤出一个笑容,握住父亲枯瘦的手。父亲的手很凉,皮肤像干枯的树皮,指关节因为常年握烙铁而变形,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洗不掉的黑色油污。“爸,我是小默啊,您的儿子林默。”
“小默...”老人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又黯淡下去。就在林默以为他又要陷入混沌时,老人的眼神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清明,像是乌云中透出的一缕阳光。“小默,”他抓住林默的手,力道意外地大,“爸爸对不起你妈妈...真的对不起...”
这是父亲最近常说的话。每当记忆混乱时,他总是会陷入这种莫名的自责中。林默一直以为,这是因为母亲在他十岁那年突发心脏病去世,而父亲因为正在外地谈一笔重要的生意,没能及时赶回来送医,所以才会心怀愧疚。他拍了拍父亲的手背,轻声安慰道:“爸,都过去了,妈不会怪你的。”
老人却摇了摇头,眼神又开始涣散,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对不起”,声音越来越轻,像一阵即将消散的风。
护士小李悄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支营养剂和注射器。她是照顾父亲的老护士,动作轻柔熟练。“林先生,”她一边给老人注射,一边压低声音说,“林伯伯最近经常提到一个名字——陈志远。说是他的老朋友,每天都会问好几次‘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情绪一激动就会喘不过气,医生说这可能是深层记忆碎片在刺激他的神经。”
林默猛地抬头,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陈志远?他还说过别的吗?比如具体的事情,或者别的名字?”
小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了,就反复问‘为什么’,有时候还会哭,像个孩子一样。我们问他陈志远是谁,他又说不清楚了。”
等父亲睡熟后,林默独自来到养老院的档案室。管理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听说他要找父亲的私人物品,便熟练地调出了电子清单。“林建国先生的私人物品都放在&bp;B区&bp;3号储藏柜里,标注‘旧物’的那个箱子,是他入院时亲自要求封存的,说以后要留给儿子。”
储藏室里弥漫着灰尘和樟脑丸的味道,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默找到那个标注“旧物”的纸箱,箱子是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