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却比刚才更加深沉。“到,首长!”王石磊立刻从里间出来。“跟同志们说一下,一切从简,够用就行。另外,明天一早,你去帮我买点东西。”“您吩咐。”“买几幅地图,最大的,全国地图,汉东省地图,京州市地图。就挂在这客厅墙上。”“是!……首长,您是要……”陈朝阳转过身,目光再次扫过这间客厅,眼神已然变得锐利,似要穿透墙壁,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把这客厅,改成我的第二作战室。”“从这里开始,我们的战斗,进入新的阶段了。”……次日清晨,陈朝阳换上中山装,王石磊驾车,直奔汉东省人民政府大楼。工业厅的会议室里,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几位副厅长、各处室的处长、科长们早已正襟危坐,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时瞟向门口。关于这位新厅长的经历,早已在京州机关里传开。这位可是在朝鲜战场真刀真枪和美国人干过仗、俘虏敌史密斯少将的英雄,如今空降工业厅,谁都摸不清他的路数。八点整,陈朝阳在王石磊和省府一名工作人员陪同下,准时步入会议室。刹那间,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众人齐刷刷地站起来。“厅长好!”陈朝阳走到主位,目光扫视全场,他的眼神并不锐利,却自带一种经历过血火战场和重大决策的沉静压力,让在场不少人心头一凛。“同志们好,请坐。”陈朝阳坐下,打开笔记本,没有任何寒暄客套,直接开门见山,“我叫陈朝阳,组织任命我担任工业厅厅长。今天开会,只为一件事:了解情况。我不是来听成绩汇报的,我是来听问题、找瓶颈、摸家底的。”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从计划处开始,依次汇报。每个处十分钟,只讲三方面:第一,你处室目前主管的核心业务和人员构成;第二,当前面临的最主要的两个困难;第三,你认为最迫切需要厅里甚至省里解决的一个问题。现在开始。”干脆利落,目标明确,甚至有些咄咄逼人。计划处的处长显然没料到新厅长是这种风格,愣了一秒,才赶紧翻开材料,声音略带紧张地开始汇报:“厅长,同志们,我代表计划处汇报。我处目前主要职责是全省工业计划的编制、平衡与监督执行。现有干部12人。目前最大的两个困难:一是计划与实际脱节,下面报上来的产能数据水分较大,我们缺乏有效手段核实;二是物资调配权高度集中,很多原材料需华东甚至北平部委审批,周期长,常耽误生产。最迫切的问题是,我省缺乏一个基于真实产能和实际需求、科学的年度生产计划纲要,现在多是估算和摊派。”陈朝阳头也没抬,边记边问:“计划处有没有下去蹲点,亲手核算过一个厂的真正产能?”计划处长一时语塞,额头见汗:“这个…我们主要是汇总…”“下一个,重工业处。”陈朝阳没有追问,但问题已经砸了下去。重工业处处长是个声音洪亮的中年人:“厅长同志,我处管钢铁、机械、化工。问题太多了!就说核心的:金陵钢铁厂,高炉老旧,开炉就得修炉,产能利用率别说百分之四十,能稳定生产就不错!技术工人奇缺,莫斯科专家给的图纸,咱的人一半看不懂!第二个困难是配套跟不上,我们机械厂想生产矿山设备,但需要的特种钢材、轴承全省都解决不了,得去东北调…最迫切的问题,是现有设备的维护和技术改造,再不想办法,很多老设备就要趴窝了。”陈朝阳追问:“苏北的铁矿和煤矿,品位如何?运输成本核算过没有?为什么不能就近供应金陵厂?”重工业处长支支吾吾,方才回答:“矿产主要是能源处在管…运输得问交通厅…”“能源处。”陈朝阳点名下一位。能源处处长赶忙接话:“厅长,我们难啊!苏北小煤矿几十个,但都是土法开采,效率低、危险大。我们半年前就上报了整合方案,但卡在地方上,每个县都想保自己的矿,工人安置、设备折价吵翻天。还有就是电力。京州电厂超负荷运转,但下面地区天天拉闸限电,工厂一周干三天歇四天是常事!最迫切的问题,是必须快速推进煤矿整合,并上马新的电厂项目!”“轻工业处。”轻工业处一位女同志站起来,语速很快:“厅长同志,我们处主管纺织、食品、日用品。当前最大困难是产供销脱节!比如棉纱和布匹,我们按计划生产出来了,但花色品种老旧,供销社说农民不喜欢卖不出去,堆在仓库里积压资金!另一边,乡亲们需要的暖水瓶、肥皂又经常断货。第二个困难是农副产品原料供应不稳定,今年丰收就有,明年歉收就断。最迫切的问题,是请求厅里协调,让我们能和商业部门供销社建立一个联席机制,根据市场需求调整生产计划,不能闭门造车!”“基本建设处。”基建处长面色愁苦:“厅长,我们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全省各地都想建新厂、扩厂房,但计划批了,钱和材料没影子。钢筋、水泥、木材,哪一样不要指标?就算有指标,运输也跟不上。现在最头疼的是徐州地区的矿山铁路支线建设,因为缺钢轨和枕木,停工三个月了!最迫切的问题,请厅里尽快明确今年的基建投资优先级,并全力保障重点项目物资供应!”“财务处。”“厅长,没钱。全省工业利润微薄,大部分企业需要财政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