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身体的某个部位也燥热起来,已经见底的矿泉水瓶在他手里被捏得咯吱作响,不堪重负地瘪了又瘪。
他极力压下这种反应,这种冲动。
他告诉自己一一
她不喜欢。
他要改,他在改。
与裴知喻丰富的内心戏截然不同的,是追怜正在做的事。油滴落时火苗窜起,滋滋作响,焦香的肉味弥漫开来。河神新娘的身份让追怜自小倍受歧视,但为了对付那些欺负她的小孩,她也真的学会了一些常人不会的技能,比如唇语,比如……一些草药的特殊用法。灰草叶汁不经意滴在手中的刷子上,动作熟练又隐蔽。刷子再沾一层油,在烤得焦黄的鸡翅皮上刷过,亮晶晶。“老公!”
追怜抬手拭了拭额角沁出的汗珠,转头喊裴知喻,声音放得温柔,“尝尝吗?我记得你喜欢吃焦一点的。”
裴知喻走过来,接过,咬了一口。
那鸡翅表皮烤得焦黄,但里面却半生不熟,咀嚼时甚至还能尝到一丝诡异的苦味。
他表情有点变幻。
追怜却眼巴巴看着他:“老公,这是我亲手给你烤的,不好吃吗?”那股半生不熟的怪味还弥漫在裴知喻的嘴里,他就着那怪味,一时没能马上说出话,但追怜的眼神却越来越受伤。
“没事的。”
她伸手,想来拿他手里的烤串,故作轻快道,“不好吃就不吃了,没事的。”
裴知喻瞬时不忍再说任何苛责的话,他赶忙低声哄道:“没有,没有,宝宝烤的怎么会不好吃?”
“老公最喜欢了,你看一一”
他温柔哄着追怜,咬一咬牙,一口全吃下去了。面无表情地吃下去了。
差点连骨头都一口气咽下去了。
“这不是吃完了吗?”
追怜适时地拿起纸巾,踮起脚给裴知喻擦了擦,动作轻柔,她眨了眨眼,说:“谢谢老公,老公你真好。”
她抱住他的腰,依偎在他的怀中,又道:“那我再烤一串给你吃吧。”裴知喻咽到一半的食物差点下不去。
“怎么了?”
依偎在裴知喻怀里的追怜似乎感受到对方身体一僵,疑惑地仰起头来看对方:“老公,你不愿意吃吗?”
裴知喻没忍住,闭了闭眼。
“怎么会呢?"很快,他的声音又温柔得像能滴出水一般,“吃,我都吃,怜怜给的,是什么我都吃。”
大
那阵尖锐的疼痛是在后半夜时来的。
裴知喻感觉到自己的胃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拧着,揪着,扭着,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看一眼怀里正睡得安稳的追怜,强忍住快要从喉咙里泻出的闷哼,想要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腰侧轻轻拿开。
卫生间。
他要去卫生间。
去卫生间里忍着睡一夜就好了。
胃疼是那一年开始落下的老毛病了,到天亮……只要捱到天亮,一切都会好起来。
再疼还能疼过裴遣煌那些年对他的拳打脚踢么?白日里为他烤肉烤了那么久,他的怜怜已经很累了,他不能……不能再把她吵醒。
她不喜欢这样。
也会不喜欢他的。
但事往往与愿违,他刚扶着床头柜想下床,床上的人似乎就翻了个身。一双手攀上了他的腰。
一一追怜醒了。
“老公,你怎么了?"追怜揉着眼睛,一副极为困惑的模样,“怎么大半夜坐起来?”
她看一眼裴知喻死死抵在胃部的手,讶异道:“你是不是胃病犯了?”裴知喻背对着她,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听不出什么破绽:“没事……我没什么事,宝宝你睡觉吧。”
追怜狐疑:“真的没事?那你起床做什么?”“上个厕所而已。“裴知喻笑了下,说,“老婆,你快睡吧,很晚了。”“怎么可能没事?你胃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吗?是不是我肉没烤熟,你吃了出问题了?”
是的,她是故意烤得半生不熟的。
这样裴知喻胃不舒服了,也只会觉得是她烤东西的水平太差,不会怀疑她做了手脚。
但追怜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急得快要哭了,她扑过去,握住裴知喻的肩膀:“你转过来,你转过来,我看看你。”裴知喻没把头转过来,只是抽出一只手握着追怜的手,低声说:“宝宝别哭,别哭,我没事……真的没事……”
他像缓了缓,才能继续把话说下去:“我去卫生间里……捱一夜就好。”追怜强硬地抓着裴知喻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掰过来。脸色,对方的脸色已是毫无血色的白。
冷汗,涔涔的冷汗正沿着额角滴落。
看起来灰草叶汁和鸡肉混合,出现的胃疼效果很到位。裴知喻已经虚弱透了。
追怜看了他半响,跳下床,当机立断说:“太晚了,外卖都叫不到了,我去镇上给你买点药。”
刚刚还虚弱得连手都抬不起来的裴知喻却倏然爆发了巨大的力气,一把抓住追怜的手腕,死死攥着。
他不让她走。
“不行。“疼到极致时,人说出的话都带颤音,但这两个字却口齿清晰得不可思议。
“你不能去。”
裴知喻的目光死死锁着追怜,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一动不动锁着她,“我不能让你去。”
他还是怕她会跑。
没有任何一种身体上的疼痛,会比她的离开更让他直抵死亡。“裴知喻!"追怜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声音猛地拔高,“你不要命了!”裴知喻的瞳孔转得很慢,开口也很慢,很慢:“如果要命的代价是失去你,那我就不要了。”
“至少……“他猛咳了一声,一口血竞呕在了地上。鲜红,泅开在木质地砖上。
醒目。
“死之前……”
他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你还属于我。”“裴知喻,你要是真的死了,“追怜朦胧着一双泪眼看他,“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裴知喻怔然半晌。
心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