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吗?没用的,她不会信你的。她喜欢我,更何况,我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听谢韶如此语气,谢璟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试探着问:“花朝节那日的刺客,与你有关?”
谢韶神情一僵,而后放轻声音道:“兄长真是聪慧。”他不知道的是,这间酒楼很特殊,是大理寺、御史台联合所设产业,每间雅间都设有隔间,目的就是窥听消息。
此时的隔间里,晏清的脸色难看至极。
方才兄弟二人的一番对话仿若晴天霹雳,劈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一直以为谢韶是真心喜欢她,可原来,她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是他复仇的工具,是他的青云梯。
她还记得初见那日,落樱缤纷,他半跪在她身前,温柔地替她上药,日光薄薄地洒在他面上,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眼温柔。她还记得在白马寺后山,潇潇雨幕中,他偏向她的那把伞。她还记得花朝节那天,面对穷凶极恶的刺客,他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护在她身前,冷光映亮他跌丽的双目。他说:“快走,我殿后。”她还记得星汉灿烂的那个夜晚,他抱着她飞跃穿梭于瓦舍之间,他的臂膀是那样有力,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
她还记得他为她洗手作羹汤,忙碌许久,始终没有半分怨言。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温柔是装的,深情是演的,所谓“舍生取义"也不过是他策划的一场戏!
曾经美好的记忆在此刻化作了一把把匕首,扎得晏清的心鲜血淋漓。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怎么能这么对她?她自认从未对不起他,还几次三番地帮助他。
都说真心就能换来真心,可为什么她的真心换来的只有利用和欺骗?痛到极致,她竟然笑了出来。
原来兄长说的是对的。
她真的太蠢、太蠢了。
她的视线不知何时变得模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串一样滚落。她闭了闭眼,抹去眼泪,按下机关,隐蔽的隔间门缓缓打开。谢韶循声看去,只见晏清正扶墙而立,身体微微颤抖,犹如秋风中簌簌的孤叶。她眼尾湿红,眼中蓄满泪水,盈盈的泪光像是正午阳光一样刺痛了他的眼睛。
心中泛起一阵惊惶,他努力维持冷静,强颜欢笑:“五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谢璟垂下眸子,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
晏清颤声道:“你觉得我很可笑吧?”
她果然还是听见了。
谢韶立即起身朝晏清走去,想与她解释:“没有,我…晏清连忙后退,尖声叫道:“你离我远一点!”谢韶只好停住脚步。他向来云淡风轻的声音有些颤抖,隐约透出几分哀求的意味:“五娘你听我说,其实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话音未落,便被晏清的嗤笑声打断。她眼眶中积蓄的泪水终于滚落:“这话你自己信吗?你若是真喜欢我,怎会将我的性命置于险境?!”“我从未想过真的伤害到你,是天公不作美…”晏清拔高声音:“你如果不规划这一切,天公再不做美又能如何?!”谢韶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反驳。他转而道:“那时确实是我的错,但我早就后悔了,我现在对你是真心的,你相信我,五娘。”晏清冷笑道:“什么真心!我看,你不过是害怕失去我给你带来的利益罢了!”
谢韶一怔。
晏清抬手抹去眼泪,道:“你放心,我不会去父皇面前说你的坏话。过几日的殿试,你该是什么样,你就会是什么样。从今天起……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
说罢,她扭头往外走。
谢韶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腕,启唇想说些什么,却被晏清反手甩了一巴掌。晏清这一下使出了全力,只听“啪"的清脆一响,谢韶被打得偏过头去,如玉的脸颊上迅速浮现红印。
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晏清眼睫微颤。
明知眼前这个人耍了她,她此时却还是有一丝动容与不忍。意识到这点后,她胸中怒火更甚,狠狠甩开他的手,快步往外走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谢部眼帘。
静静旁观许久的谢璟也终于施施然起身,往门外而去。当他经过谢韶身边时,谢韶突然出声:“是你故意安排她听见的吧?”谢璟顿住步子,却依然目视前方。他淡淡道:“是又如何?”谢韶扭头看向谢韶,目光阴鸷,宛若淬了毒。他咬牙切齿道:“这一桩,我记下了!”
谢璟低低嗤笑一声,道:“你若不为,何至于此。”说罢,他便像一阵风一样从谢韶身边刮过。偌大的雅间里只剩下了谢韶一人,安静得可怕。向来挺直的脊背慢慢弯曲,他伸手扶住墙壁,手背青筋绷起,五指深深陷入木质中,淌出殷红血液。晏清一颗心被悲愤填满,连形象都顾不得了,只一味地往前跑,迎面的风吹得她面颊冰凉,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哪里。谢璟担心晏清,但又知道她需要一个人冷静,所以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晏清一路跑到了酒楼旁边的小巷子里,因为走得急,她不小心被绊了一下,眼见就要摔倒,谢璟连忙上前扶住了她。晏清心中的情绪堤坝也被这一摔摔垮了,她迫切地想要发泄情绪,根本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就扑在他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谢璟垂眸看着晏清,神情复杂。
高兴吗?应该高兴的吧,事情比他预想中的要顺利得多,他原本只是想让晏清看看,她以为的温和良善之人,背地里是如何居心叵测。可耳边是她的哭声,是她为另一个男人哀恸的哭声。谢璟闭了闭眼,伸手轻轻拍了拍晏清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