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再见(修)
谢韶不甘地目送晏清走上马车,又目送马车远去,眼尾逐渐泛起薄红。他无力挽留她,就像小时候,无力挽留病重的母亲,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日渐消瘦,最终撒手人寰,变成一座坟茔……
马车很快消失在眼帘,他伸手拔出陷在肩头的簪子,然后慢慢用袖子擦干上面的血液,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她也不要你了…谢璟冷冷扫了谢韶一眼,又给张密递了一个眼神。张密快步走进宅子里,把谢韶来时所带的箱笼抱了出来,放在谢韶面前。谢璟冷淡地说:“你的行李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一样也没有少,你大可检查。”
谢韶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谢璟,目光如同淬了毒。他咬牙切齿地道:“她今天为何来找你?”
谢璟平静地回视谢韶,淡淡道:“无可奉告。”好一个无可奉告!谢韶恨得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现在就要上前杀了谢璟。
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在箱笼里翻了翻,发现确实没少东西,便背起箱笼走了。
谢璟与张密转身回屋。
陆林犹豫了一下,询问谢璟:“郎君,眼下公主是对二郎君死心了,您……有什么打算吗?”
谢璟陷入了沉默。
他该有什么打算呢?
他原是为了谢韶、为了谢家,才介入他二人的感情。如今他们情缘已断,他和谢韶也决裂了,他没有理由再去做什么了,不是吗?大门被叩响,三长两短,是关锐与谢韶约定好的讯号。关锐开门,只见门外的谢韶失魂落魄,有绛红血色自他左肩一路流淌至腰腹。
关锐大惊:“你这又是怎么了?!”
不就是去谢璟家拿个东西么?谢韶如今虽然身体虚了点,但不至于被谢璟的护卫伤成这样吧?
谢韶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难得一副讷然模样。关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连忙带他进门,为他处理伤口。见他身上的血色来自肩窝处的一个小血洞,似乎是被簪子之类的东西所伤,关锐便猜到了答案。
能把谢韶变成这样的,估计只有那位公主殿下了吧。处理好伤口后,关锐便离开了房间。
刚刚拉上房门,关锐便隐约听见了低低的啜泣声,一时间心情复杂。他认识谢韶五年,从未见他哭过。就算是在他母亲江氏的祭日,他最多也只是红了眼眶。
关锐长长地叹了口气。
情字难解。
却说晏清坐上马车后,望着自己的右手怔然许久,秀眉紧蹙,始终没有舒展半分。
碧蓝犹豫许久,终于还是试探着问:“殿下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晏清摇了摇头,闭眼长叹一声。
这日之后,晏清重振精神,踏出房门,重新拥抱大好人间。她每天都要玩到筋疲力尽才肯回宫,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不去想那些伤心事。
沈曦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问晏清为何不去找谢韶了。晏清只搪塞说是对他失去兴趣了。
对她而言,被谢韶耍得团团转是一件相当耻辱的事情,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哪怕最亲近的沈曦和母后也不能。
一转眼,七天过去了。
三月十二这日,晏清独自去城郊的草场跑马散心。她一骑就是一个上午,午后终于筋疲力尽,乘车回城。
她想求个清净,故而特意绕了远路。然而行至半路,连接车轭与车衡的绳索突然断了,马与车分离开来。一行人都没有带备用绳索,无法补救。侍卫的马倒是可以让给晏清骑,但她本就骑了一上午的马,臀部和大腿都酸痛不已,哪还能再骑一程?
晏清为此烦躁不已。
这时,远处有车轮声传来,晏清对碧蓝道:“你出去看看,若是辆不错的马车,便请他载我一程。”
她堂堂公主,世人高攀还来不及,必定不会拒绝的。碧蓝应下,走出车厢。
很快,碧蓝为难的声音传来:“殿下,好像是谢大郎君的车阿……”晏清秀眉微蹙。
怎么会是他啊?
车轮声在近处停下,谢璟清冽的声音响起:“微臣谢璟参加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晏清淡淡应道:“不必多礼。”
“殿下可是车驾有损?"谢璟问。
晏清闷闷地“嗯"了一声。
谢璟道:“如若殿下不弃,可乘坐谢某的车回城。”晏清不太想与谢璟同乘。不仅是因为他和谢韶生得一模一样,容易让她想起不愉快的往事,更是害怕他觉得她愚蠢……可是这条路本就没什么人,若是错过谢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谢璟似乎是理解了晏清的沉默,道:“臣告退,车驾留在这儿了,殿下自便。”
晏清愣了愣,撩起车帘探头一看,果然只看见一个雪白的清隽背影正在远去。她连忙出声叫道:“喂,你走什么?”谢璟步子一顿,反问:“我应该留下吗?”“那你难道要走回去吗?这里可是郊外啊,少说也要走一个时辰!"晏清叹了口气,大义凛然道,“既然是你的车,我自然不好让你走路。我们……一起吧。谢璟缓缓应了声"好”。
于是,晏清还是和谢璟坐进了一个车厢。
谢璟的马车不大,晏清正对门坐在左边角落,谢璟则靠门坐在侧面,两人膝盖却只隔了几寸。
淡淡的清雅梅香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她心里勾起几分莫名的情绪,她闭上双眼,努力摒除杂念。
谢璟问:“殿下是回宫还是回公主府?”
晏清道:“先回公主府吧。”
她太累了,眼下只想早点休息,公主府无疑是更好的选择。“好。”
车厢内陷入寂静,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谢璟静静看着晏清。
七日过去,她的起色比那天好了不少,但眉宇间依然笼罩着淡淡的阴霾。谢璟依然不能明白,她为何对谢韶那样情深。然而此刻,他心中最突出的想法,竟然是安慰她。他脑海中忽而冒出一句话:“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但他转念又觉得此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