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莓产生一种抱着孩子的错觉。
不管钱莓多么不情愿,公交车还是到了目的地,她回到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家。
“老婆,我们回家了。“高明甜蜜道,“这是我们的家,真好,全是老婆的味道,老婆老婆老婆…
钱莓看着眼前这个言行举止都黏黏糊糊的高明,恐惧达到了顶点,他的举动跟以前截然相反,他们谈了近十年的恋爱,早就和老夫老妻一样,这种撒娇士式的语言和举动,更是他绝不会做的。
她强压着尖叫的冲动,找了个借口:“那个,我有个朋友,你知道的,就是宁溪,她失恋了,哭得厉害,非要我过去陪她一晚,我今晚就不回来了。”说完,她几乎是拔腿就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在最近的一家酒店开了个房间,反锁上门,仍觉得不够,又把椅子抵在门后,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高明,是高明吗?
还是说,这个世上真的有鬼!
夜晚的酒店外,一个身影蹒跚地出现在钱莓入住的酒店楼下。月光流动,照亮他的脸,正是高明,他的身后拖着庞大的黑影,如同地狱出来的恶魔,黑气冲天。
黑影面无表情地走着,这具被它从腔室里反刍出来,强行修复的皮囊,其实早已从内部腐坏。
没用的男人,身体这么容易就腐烂了,黑影在心里唾骂他。维持表面的完整已经耗尽了力量,一些地方终究是无法复原了,比如他左侧脸颊上,一块皮肉已经松脱,不自然地向下耷拉着,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组织。黑影操控着这具破败的身体,感到十分不便,它找了个头套遮住脸部的异常,然后仰头,雾气向上升腾,精准地锁定了钱莓房间的窗户。它开始攀爬,动作并不灵活,因为这身体本就不适合做这种事,该死的高明,身体都这么废物,黑影又唾骂他,但它凭借着非人的力量,抓住墙壁的凸起和缝隙,像一只不协调的壁虎,缓慢向上爬去。钱莓在酒店床上辗转反侧,恐惧和混乱的思绪让她难以入眠,就在她精神紧绷到极点时,一丝云朵般微凉且柔软的触感裹住她的身体,仿佛有风拂过,带走了所有纷杂思绪。
她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下来,沉重的眼皮合上,意识迅速沉入了无梦的深眠。
窗外,一缕极细的黑影满意地从窗缝里挤进去最后一部分身体。老婆要住酒店,它就陪老婆住酒店,高明那个恶心的身体,被它扔到不常用的腔室里。
第二天,钱莓强打精神去上班,老板宣布了一个重要消息,一个备受瞩目的电视剧项目需要剪辑,原本合作的顶级工作室档期已满,他们工作室靠关系争取到了与制片方和导演面谈的机会。
老板带着钱莓、房兰等工作室所有成员来到一家隐秘的高档私房菜餐厅。这家餐厅仿照江南园林而建,亭台水榭,曲径通幽,潺潺流水与竹影婆娑间尽显雅致。
导演和制片人正在此宴请朋友,顺便约见了他们工作室。桌上全是大佬,他们工作室加在一起都不够人家一盘菜的。觥筹交错几场,几杯下肚,钱莓便感到头晕目眩,她借口去洗手间,来到走廊透气。
刚走到静谧的廊下,一抬头,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挡住了走廊尽头的光,是贺顼。
他似乎是刚从某个包间出来,正独自站在窗边。贺顼一见她,眼神瞬间亮得惊人,立刻迎了上来:“老婆,你也在这里吃饭?”
钱莓本就头疼,见到他更是太阳穴突突直跳,没好气道:“贺先生,请你自重。”
贺顼闻言,高大的身躯微微一僵,像小狗一样委屈地哽咽:“老婆,你生气可以打我骂我,怎么都行,但你不能不要我……”说着,他伸手想去拉钱莓的手臂。
钱莓吓得连忙后退躲避:“你干什么?放开,别碰我!”“老婆,你别这样,不能我换了张脸,你就不认我。”两人在走廊里拉扯起来,钱莓又急又怕,怕这个跟踪狂做出什么变态事情。不远处的廊柱阴影后,一部手机的摄像头正无声地对准了他们。